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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木镇。

  今天是冬二十日。

  男工队还在挖掘泥土,打算把沼泽地再填高几亩用作田地。

  这是一个大工程,越往里挖,从沼泽深处里捞出来的是恶臭的烂泥。

  因此,男工队还要砍伐树木,收集石块做成围墙,再把烂泥堆浸几天才能变成干土。

  沼泽地的土质非常肥沃。淤泥干了之后就是湿润的黑土,含水量丰富,与王国腹地的旱地成鲜明对比。

  假如能推平整个大沼泽,全部改造成农田,那将是一场载入史册,被吟游诗人争相传唱的伟大奇迹。

  不过事实上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谈大沼泽里盘踞的怪物,就单论把这腐臭的淤泥晾干变成土壤就是一件费时费力的活儿。想要把改造整个大沼泽,估计只有在梦里才会实现。

  寒风袭来,树叶猎猎作响,不少枯黄的叶子飘荡,随着狂风飞舞,是一场眼花缭乱的飞叶派对。

  这段时间,共改造了三十亩田地出来。按照这土地的肥力,亩产五百斤并不是问题。

  明天开春,就能凭空多出两万斤的粮食产量。

  不过这一切都和男工队无关,这些土地属于教会。

  男人们顶着冷冽的风,不顾刺骨的冷意,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

  在这群人的身影里,有人背着竹篓里面装着湿哒哒的淤泥,黑水正顺着竹篓的孔洞流出来,把男人们的衣服打湿。

  有人正在抬木头,几根大腿粗的横木叠在一起,每隔一祷尺往地面在木头两则敲下一根细桩,固定横木的位置。

  这些横木都是为了拦住不让烂泥流淌。等里面的淤泥晾干了,就变成沃土。

  而有的人则清理渠沟,打捞树叶,腐败的树枝以及树根。

  今天是劳动的最后一天。他们老早就得到消息,做完今天的工作男工队就集体休息,因此,男人们干劲十足,拿出比平时更卖力的热情对抗着愈加冰冷的凛冬之风。

  “兰达,你明年开春回家不?我听说家里下了好几场大雨。已经不悍了。今年冬天一过,我就打算回家。”

  “不了狒力,我一个人回去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家里的土地应该被占完了吧。我打算在伐木镇扎根啦。”

  在田地的一个角落里,两个男人把背上的竹篓里的淤泥倒入横木组成的框架里,然后聊起了天。

  狒力认为,伐木镇实在过于危险,虽然这边生活确实比内陆种粮过得好。只是他们寄人篱下,给教会工作而已。

  生活再好也是别人给的,什么时候解雇他们就什么时候倒霉。相反回家种田虽然苦了点,起码掌握自己的命运,只需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不需要向谁低头。

  兰达则认为回家也未必是好事。白银王国的土地政策比较混乱。他们逃亡的时候等于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土地。

  土地就自动变成荒土也就是无主之地,而荒土的性质是谁占领就属于谁,等他们回去,土地恐怕已经被盗贼团占据了,或者给其他流氓占有了。

  兰达和狒力分别是“留下派”和“归家派”这两个派系的成员。

  冬天一天天过去,春天越来越近,因此在伐木镇安顿下来的,曾经的流亡者们,现在的男女工队,开始了规划未来。

  “留下派”属于多数。

  “归家派”则是少数。

  留下派的主张是,既然都已经安定下来,过着好吃好穿的日子,这种情况下,何必再折腾自己再一次迁徙呢。

  而归家派有些人是真的思念故土,而有些则是和亲人走散了,想要回到故乡希望能见到同样奔赴故乡的亲朋,即便这个概率很低。

  “队长,你呢,你是打算留下,还是回家?”两人身后就是正在忙碌的波罗丁。

  此时的波罗丁正在敲打木桩。现在已经是职业者的他干起活来飞快,十几个人都不一定抵得上他一个人的工作量。

  现在的波罗丁哪怕不干活,教会也不会有意见,毕竟是每一个职业者都是教会想要拉拢的。因此波罗丁其实完全不需要和男工队一起干活,他只需要在边上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的监工就行了。

  只是波罗丁平易近人,丝毫没有作为职业者面对普通人的架子,在别人眼里赫然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工人。

  闻言,波罗丁撇了撇嘴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城镇里,他的目光仿佛穿过城墙,凝视着那代表权力的建筑-执政厅。

  原本男女工队并没有出现“归家生活”的思想。大家都忙碌着,没有去思考这些问题。

  几天前波罗丁也从未听过有人探讨回家这个想法。

  不用说,肯定是执政厅里的那头肥猪在搞小动作,或者是派手下妖言惑众,蛊惑他们当中无知的人回家。或者男工队里有人已经被肥猪收买。

  回家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老实说即便故乡下了几次大雨,不再干旱了。但是盘踞在附近的盗贼团或马贼并不是燃烧的火焰,他们不会因为下雨而消失。

  何况王国的局势并不算稳定。波罗丁也有得到消息,第一王子的遗孤组成的革-命军已经在金麦城集结完毕,大有和王城的新国王掰一掰手腕的想法。

  那时候回家,搞不好被强征入伍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或叫炮灰。

  躲在边陲之地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无论如何也远比冒着生病的风险,忍受迁徙的劳苦而回家要好的多。

  随后波罗丁把目光收回来,由于正在思考问题,捶打木桩的速度慢了一丝丝。

  执政厅的那头肥猪不敢直面教会,却在暗地里不停耍小手段。或许这在别人看来这是政治手腕,是智慧,但在他看来是完全不入流的。

  这都是小人物的行径,根本不值得他去浪费精神。

  说起来那副镇长知道了波罗丁成为职业者,还曾经拉拢过他,许下了许多空口承诺。当时他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表示要考虑考虑。

  刚逃难到达伐木镇的时候,即便他苦苦哀求可也没有得到执政厅半点物质援助。

  波罗丁还清楚记得,当时他求援物资之时,那副镇长看他以及其他流亡者的眼神就像看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粪便。

  那眼神不仅是充满鄙视和冷漠,甚至还有对敌人才有的提防和敌意。这些他能清清楚楚感受到。

  可如今他侥幸突破了成了职业者却迎来对方拉拢。

  这样的拉拢,有点底线和傲气的人都不可能答应。如今知道了肥猪的腌臜秉性,他更加不可能在其手底下做事了。

  他并不会忘记,刚到伐木镇时举目无亲,最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是谁先伸出援手。就冲教会的这份恩情,他就无法不能和副镇长走的太近。

  可笑的是,那肥猪见直接拉拢波罗丁不成功,竟荒唐的从讨好他的女儿开始入手,送了许多对于平民来说价值不菲,对于女士而言无比诱人的精致小礼物,比如银梳子,巴掌大的化妆镜,皮质挽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已经四十多岁的肥猪想要吃一回嫩草。气得波罗丁差点把那小巧的化妆镜给捏碎。

  最后他在女儿两眼泪汪汪,可怜兮兮望着他的情况下,才不再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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