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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6章 拿自己打窝的狠人


第1126章  拿自己打窝的狠人

    范远山通过对黄公子的调查,了解到了很多万历十年之前的事儿。

    那时候陛下尚且年幼,玩心也比较重,为了方便出去玩,也为了让戚帅自保,皇帝假借蓬莱黄氏的名义,和王谦一起去燕兴楼,听聚谈,听民间议论。

    在调查的过程中,范远山了解了皇帝的一些过往,黄公子的纨跨主要是被王谦所累,因为王谦那会儿是真的纨绔,一百两银子一个的花篮,十个起送是一千一百两银子,多的这一百银,就是摆阔。

    陛下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圣君模样,陛下是个活生生的人。

    林辅成那个意见篓子,被皇帝和王谦耍的团团转,一直到万历十三年,才得知了真相,天都塌了一样。

    陛下的玩伴,真的不多,王谦能勉强算一个,但现在,范远山觉得,陛下很有可能要失去王谦了。

    范远山看著陛下有些愣神的样子说道:「臣在反腐司这些年,很多贪腐官员,其实都和宗教有关,从事迷信,崇信邪祟,甚至有少部分信奉极乐教,还是奉的倭国极乐教,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行径,找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陛下,臣办了很多案子,涉教之事,是非常危险的。」

    「科臣们之前弹劾王谦,说他杀戮过重,他非但不收敛,反而将吕宋教案扩大到了南洋教案,这在很多科臣眼里,就是在挑衅,是地方外官,挑衅京堂科臣言官,所以年前才有了对王谦的一次集中围攻。」

    「朝中的事儿,也就吵几句,可在南洋办教案,是真的会死人的。」

    科臣言官对外官始终有一种傲慢,我就是委屈你外官,你也要生受著,哪怕有皇帝撑腰,你非但不肯受这份委屈,还要变本加厉,这就是挑衅行为,所以才有了这次声势浩大的围攻。

    也让皇帝和首辅,不得不在廷议上表态,来压下这种反对声浪。

    朱翊钧听闻,面色变得凝重,最终叹了口气说道:「科臣言官们不知道其中厉害,朕还是知道一些的,朕也动过私心,想把王谦调回京师,做个清贵的散官,也算不辜负文成公所托,看护了他的家人。」

    「但他跟朕说,换个人也一样,都要办教案,为什么不能是他王谦呢?」

    「换成是谁,都一样的危险,他觉得他起的头儿,要有始有终。」

    王谦是王崇古的儿子,王崇古是万历维新功臣,位居功臣榜第三,仅次于张居正和戚继光,朱翊钧本来以文成公遗泽召王谦回京,也算是应有之义,可王谦自己不肯回来。

    朱翊钧继续说道:「他还讲,他起的头,他要是躲回大明腹地去,这些教徒只会变本加厉,他们觉得这样做有用,他王谦这个朝廷命官怕了,那新来的巡抚一定也会怕,而且新巡抚就任,也就有了理由,王谦畏惧躲避,他新巡抚也可以躲躲闪闪。」

    「所以,眼下他回不来,也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朱翊钧心里,其实多多少少,做好了失去王谦的准备。

    马尼拉暴乱,王谦负伤了,而且是十二创,其中的危险,科臣言官们是无法理解的,他们甚至私底下,还嘲笑王谦笨,背靠大明,连小小的夷人都搞不定,搞得自己都差点死了。

    真把这些言官派过去做这事儿,怕是活不过三天就死了,甚至第二天就哭著喊著,坐船回大明了。

    方外之地,蛮荒之地,规则更加原始和野蛮。

    「是臣浅薄了。」范远山听闻了陛下的讲述,终究是叹了口气。

    换谁都得走这一遭,有些人会问,凭什么是我?有些人会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就像有些人活著,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一直活著。

    范远山还是低估了南洋教案的规模和复杂程度,他也意识到了,王谦可能比想像的更加危险,要么成功,要么死后招致大明的怒火滔天,变相获得成功。

    范远山走马上任,成为了新的顺天府丞,刚上任,他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压力,当天他就收到了十几份拜帖,这些拜帖,还不是主人的拜帖,都是师爷、管家、经纪买办的拜帖。

    新官上任,这些家伙这么火急火燎的送来拜帖,范远山显然认为,这些人都有问题,所以才如此著急的寻求托庇,范远山选择了赴宴,这是他从去年听到风声,就做的准备。

    师爷、管家、经纪买办们狂喜,而看著刚走马上任就赴宴的范远山,科臣言官们立刻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从沈一贯、到王一鹗,再到王希元、杨俊民,四任顺天府丞,没一个敢在御史眼皮子底下,跟这些京师豪右,勾三搭四!

    他范远山刚上任,就和这些势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当他们御史是死人?

    很快,连章的弹劾如同雪花般的飘进了宫中,朱翊钧没有立刻回复,他觉得有点怪,范远山这厮,就是要变色,也该熬过了这个顺天府丞的位置,到了外放,再大肆敛财才对。

    这刚上任,如此做派,是抽风了吗?

    朱翊钧把御史弹劾的奏疏留中不发,他要看看范远山究竟要干什么。

    很快,范远山就变得臭名昭著了起来,一块烂肉,一定会招一堆的苍蝇嗡嗡嗡,范远山身边很快的就出现了一些让皇帝很不舒服的家伙。

    朱翊钧又给了范远山一段时间,任他作为,也不管他,更不训诫,权当是不知情。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花天酒地了大半个月的范远山,终于带著胭脂水粉的香气,再次回到了通和宫御书房面圣。  

    「范远山,你这喝了多少,身上的酒气、胭脂气都没消,就来面圣?科臣们都骂了你半个月了。」朱翊钧闻到了酒气和烟花世界的胭脂气。

    这范远山昨天在太白楼鬼混,缇骑都告诉皇帝了,他范远山连官邸都没回!

    胆大包天,整个京师,哪个住在大小时雍坊官邸的京官,敢夜不归宿?

    缇骑可是有宵禁的!

    「你要这样,当初为何还把林姑娘拒了?人林姑娘始终不肯嫁与他人,现在到了白马庵做了尼姑,若是不想做官了,就把人林姑娘娶了,回老家去吧。」朱翊钧训诫了范远山一顿。

    范远山有个林姑娘,这林姑娘非范远山不嫁,耽误好些年,宁肯做尼姑也不肯嫁旁人,现在范远山选择妥协,还不如当初就妥协,还能富贵一生。

    「臣把这些京师的魑魅魍魉,一锅烩了。」范远山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将一本奏疏举国头顶说道:「谢陛下不问托付之恩。」

    「哦?」朱翊钧刚才就是在阴阳怪气,他觉得范远山别有目的,这人又不是蠢货,久经考验的封建帝国战士,就这水平?显然范远山打算做什么,连皇帝都瞒著。

    「啧,范爱卿快快免礼,坐坐坐,李大伴,去弄点醒酒汤来,这酒是刮骨刀,喝多了对身体可不好。」朱翊钧匆匆扫了一遍范远山的奏疏,立刻变脸。

    范远山沉默了下,刚才还直呼其名,现在就成爱卿了,也是让他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变脸如翻书。

    「李大伴你看,朕就说这范爱卿是别有目的,果不其然,这一招欲擒故纵,玩得好啊。」朱翊钧再次夸赞了一番范远山,而后仔细看完了范远山的奏疏。

    蒋正阳被袭杀案中,张氏以及其他七家,总计八家,涉及在京师贩售阿片,这事儿,杨俊民做府丞的时候,就一直在追查线索,但只摸到了线头,张氏狗急跳墙,才彻底暴露。

    范远山一直在办反腐案,看的再多,经验都是纸上得来的,不如实际体验一遭。

    他把京师这些亡命之徒背后的金主们,都找了出来,可以说这本奏疏批下去,京师能安稳好几年,所有涉黑涉恶的匪帮,都会被一网打尽。

    「啧啧,范爱卿真的是钓鱼的高手啊!好好好。」朱翊钧忍不住的赞叹,范远山会钓鱼。

    势豪们可是有家学的,没那么容易上当,他们也在观察。

    他利用前几任府丞都洁身自好的特点,让那些个师爷、经纪买办们放出话去,不快点来拜码头,到时候,别怪他不客气,衙门稍微为难两下,很多买卖根本没法做,这是威逼。

    他还有利诱,这城里有太多买卖,可绕不开府丞的条子,比如这煤路、比如这水窝子,比如这土石木方等等,来得晚了,这肉都被瓜分干净了,还怎么做买卖?

    最重要的是科臣在弹劾,皇帝居然既不批评,也不指正,当起了睁眼瞎,一些人就越来越觉得这是个机会。

    最先上钩的,都是些野心勃勃之徒,而且手里的事业,都不干净,前几任府丞都不肯和光同尘,同流合污,洗白上岸的机会渺茫。

    这些个苍蝇,嗡嗡嗡就全都凑了过来,范远山,这根本就是拿自己在打窝!

    「你倒是敢,就不怕朕责罚于你?」朱翊钧看著面前的奏疏,范远山有这个心思,之前面圣一言不发。

    「臣只能这么做,臣也只有清誉可以利用了。」范远山说了一句让皇帝仔细理解才彻底明白的话。

    沈一贯是浙党党魁,分量自然不必多说;

    王一鹗是徐阶的高徒,徐阶虽然倒了,可徐党很多人都在,张居正甚至都能称为徐党的一员;

    王希元,那是元辅帝师的门生,是元辅帝师赢了晋党的关键旗子;

    而杨俊民有吏部尚书的父亲。

    范远山有什么?他只有清誉,他只能用要把清誉变现」这件在官场上大家都习惯的事儿,拿出来钓鱼。

    而且他不这么干,不把这些胆大包天的妖魔鬼怪、魅魅魍魉一网打尽,他这个顺天府丞,干不了三个月就得狼狈走人。

    下手要狠,对自己也要狠,才能立得住。

    「朕明白了。」朱翊钧终于理解了申时行对考成法和吏举法补充,说的简在帝心、天子门生,这些天子门生能仰赖的只有圣眷二字。

    范远山能干成,完全是因为陛下的纵容,大半个月,科臣们弹劾他的奏疏,少说也有五六十本,陛下始终没有怪罪。

    而且,这事儿皇帝要是事先知道,反而不好配合,稍微配合一点,就容易把鱼给惊了。

    「朕本来打算观察你三个月时间,你这半个月就收网,会不会太早了些?」朱翊钧告诉了范远山,自己忍耐的极限,三个月,不能再多了。

    再多别说科臣们忍不了,连大臣们都要说了。

    「再晚点,就有可能错杀无辜了,起竿的时机也很重要。」范远山解释了下,他仔细思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臣在反腐司,总是想不清楚这些贪官污吏,究竟为了什么。」

    「扎在这烟花世界半个月,臣知道了,这些贪官污吏,是真的在享福,臣没享过福,也有些顶不住了。」

    范远山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缺点,他从小就是物质极度贫瘠,能够清心寡欲,只是没见识过也够不到,见识到了后,他都有些怕,这种腐化的力量确实十分强大,直指本心。

    烟花世界真的迷人眼。

    「再长点时间,臣真的怕自己成了奸臣。」范远山原来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自己坐上了某些位置,绝不会如此,但见识过后,他表示抵抗内心的贪欲,确实需要极大的毅力。  

    「这事儿之后,你想做奸臣也难喽。」朱翊钧举著自己手里的奏疏说道:「日后,你就是想堕落,想被腐化,这些势豪们也只敢避而远之,你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没了任何的信誉可言。」

    这其实也是范远山的表态,商鞅徙木立信的那根柱子。

    或者说,这也是天子门生唯一的选择,跟著陛下一条道走到底,没有任何其余选择可言,他们已经被彻底烙上了帝党的标志。

    「朕都没想到,这京师的烟路,居然还有七条之多。」范远山起底了七家势豪,这七家和张氏八门操持的产业,有著极大的相似性,赌坊、烟馆、青楼、城中坐寇等等。

    张氏八门倒了之后,这帮东西非但不收敛,还兼并了张氏八门的产业。

    「京师这潭水,比臣想的要深,可能还有,他们既然敢干,不怕陛下,自然不怕臣的威逼利诱。」范远山也是极其意外的,这可是天子脚下,天下首善之地,居然查了八条烟路出来,还有七条藏在水面下。

    烟路,就是阿片走私入京的通道,这个通道不仅涉及到了势豪之家,也涉及到了五城兵马司,沿路关隘,甚至是部分海防巡检等等,这都是线索,交给缇骑,就可以严办了。

    「朕认可你的说法,看来还得收紧。」朱翊钧非常同意范远山的说法,还有藏在水面下的家伙,藏得极好,需要严查,才有可能揪出来。

    范远山面圣之后,就开始配合镇抚司办案,范远山最早出身镇抚司稽税院的会计房,在镇抚司颇有些人脉,这些案子,由陛下朱批后,进程真的太快。

    当然,范远山的风评再次发生了改变,从骨鲠正臣、反腐尖刀,变成了无耻之尤。

    哪有骨鲠正臣,拿自己的清誉名节玩钓鱼的?范远山这么干了,日后一定有人会效仿,那想做贪官的人,在贪腐的时候,也会被怀疑,是不是被钓鱼了。

    范远山,真的太无耻了!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就成了范远山身上新的标签。

    「无耻之尤,这次咱们士大夫们说的没错,范爱卿,确实是有够无耻的,他等于把天下所有官吏的信誉,拿来变成了圣眷,他这买卖做的,他砍了树,后人就只能暴晒了。」朱翊钧对李佑恭如此评价道。

    不怪士大夫们骂范远山,这么干,简直是胡来,他倒是砍树换了圣眷,他痛快了,其他人怎么办?

    朝臣们对范远山的指责,大概可以归总为一句话:范远山,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范远山不是天上人,他看起来有很多选择,但其实就这么一条路,他只有清誉可以利用,可以说他不择手段,但臣以为无耻还算不上,这官场上,大家都是各显神通,各凭本事。」

    「若这都是无耻,这大明官场上,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无耻之尤?」李佑恭对此的看法,倒是和皇帝略有些不同。

    范远山别无他法,皇帝钦定,他拒绝不得,只能做,还得做好,他又没有好爹、好岳父,更没有好师长,只能这么干了。

    而且李佑恭不显山不露水,又给大明文官们上了点眼药,这可是宦官的天职。

    朱翊钧看了眼李佑恭,他当然听出来了,李佑恭在进谗言给文官泼脏水,但也是实话,大明官吏们要是争气点,不干这些龌龊事,也不至于天天被宦官变著花样骂,还不了嘴了。

    朱翊钧批阅了几本奏疏,忽然对李佑恭说道:「这个刘见秋,他养外室,把原配给逼死了,被翰林院内部自查给除名了,居然还要闹,简直是有辱斯文。」

    「李大伴,你让东厂番子跑一趟,三天之内,不离开京师,就让番子把他阉了。」

    「翰林院都哭到朕这里来了,翰林们虽然务虚了点,空谈了点,不干正事了点,但不是这样的无耻之尤。」

    范远山的真实目的揭露后,科臣们只是发了两句牢骚,就不再追著咬了,范远山最终还是为了做好顺天府丞,行为上有失妥当,但结果是让京师的天空变得更加晴朗,也就忍了。

    真的说没有羞耻之心,还是这刘见秋。

    「这,要阉了吗?」李佑恭有些兴奋的说道:「大臣们会不会觉得是宦官们在羞辱文臣?」

    朱翊钧笑著说道:「刘见秋在翰林院门口撒泼打滚,搞得翰林们都脸上无光了,要不然也求不到朕这里来了,你去就是了,没人会说的。」

    翰林们是体面人,对付这种无赖,是真的没什么好办法,刘见秋跑到了翰林院门前,长跪不起,希望师长能救一救他,搞得翰林院大门都不敢开,只能走后门了。

    再这么下去,翰林院以后也开不了门了。

    「得了!臣这就去。」李佑恭十分兴奋,见陛下已经没有奏疏要批了,立刻亲自去办了。

    李佑恭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自从做了老祖宗,还没有做一件事,跟外廷朝臣们彻底划清界限,只要还没有彻底划清界限,他李佑恭这个老祖宗的位置,就不稳当。

    为难士大夫,就是划清界限的必要手段,哪怕三天之后,这狗东西真的离京,阉割不成,也是巨大的羞辱。

    「李佑恭回宫后,可曾为难你?」朱翊钧一直等李佑恭走后,才低声询问著张宏,这李佑恭有没有做出格的事儿,仗著圣眷、仗著皇帝信任,欺负他。

    「人心虽然隔肚皮,但李大珰他真不是这样的人,他就是想也不敢做。」张宏则满是笑意的说道:「他要是那种不知知恩图报的虎狼之人,走不到今天的。」

    「没有最好。」朱翊钧听张宏如此说,也是安心了一些。

    张宏负责皇帝起居二十四年,李佑恭有任何的举动,都会被皇帝认为是有了二心,事涉皇帝水食、安危的大事,李佑恭今天不会插手,一辈子也不会插手。  

    宦官一旦失去了皇帝信任,什么都不是。

    有这功夫,还不如为难几个士大夫,让他们天天阉党阉党挂在嘴边!

    李佑恭去了,刘见秋当天就怂了,灰溜溜的连滚带爬的跑了,生怕跑得慢了,番子追上去,把他真的给阉了。

    皇帝很快就追了一道圣旨,以不德为由,褫夺了此人的功名,之前只是革罢了官身,功名还在,翰林院的翰林们也不想彻底撕破脸,结果刘见秋还要闹,翰林们已然体面不下去了,也就不体面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色欲迷心。」朱翊钧之前,专门让缇骑去调查了刘见秋妻子的死因,甚至不惜大动干戈的开了坟验尸,确实是自杀,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刘见秋和他的妻子都是小门小户,刘见秋鱼跃龙门后,他的妻子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还因为见识不够,和丈夫的话越来越少。

    翰林院又是个清贵的衙门,就是没什么油水,家里没什么余财,丈夫又好排场,好面子,银子都不够用,还都被丈夫拿去养外室了。

    在巨大的精神内耗之下,妻子选择了自杀,而不是去衙门和离。

    「京师的势豪都不傻啊,没一个肯在他身上下注,宁愿围猎范远山,也不会围猎他。」朱翊钧注意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细节。

    范远山可是有个林姑娘,这林姑娘长得好看,还很有才学,就这围猎范远山的机会,还是杀出重围才得到的,她先上,不行才能轮得到其他人。

    这都是重注,还是对赌,而且输了之后,林姑娘愿赌服输,直接做了尼姑。

    范远山被围猎的时候,势豪可谓是不惜血本,可刘见秋是个进士,还是榜眼,压根没有势豪肯下注,别说重注了。

    「势豪又不是傻子,刘见秋这等货色,一眼的赔钱货。」张宏摇头说道:「那外室都看得出来,刘见秋离京的时候,外室就折了根柳树枝赠别,压根就没跟著刘见秋一起离开。」

    刘见秋为何不肯离京,闹得这么难看,离了京,他连外室都留不住。

    「就只有折柳相送吗?」朱翊钧低声问道:「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

    「都做了外室,哪还有什么有情无情。」张宏低声说道:「倒是范远山经过此事,身价又高了不少,臣可听说,那林姑娘放出话了,愿意给范远山做妾。」

    「范远山怎么说?」朱翊钧一听有八卦,立刻精神了很多,问起了后续。

    张宏一脸八卦的对皇帝分享著他听到的消息,他连连摇头说道:「这范远山,确实是狠心肠,他让顺天府司务找到了林姑娘,告诉林姑娘,他范远山,高攀不起。」

    朱翊钧立刻说道:「这怎么能是高攀呢?正四品的府丞,娶她林姑娘做妾,是高攀?堂堂正四品,娶一个势豪女,就是高攀了?不配吗?!」

    朱翊钧为范远山打抱不平,出身是差了点,但德行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循吏,简在帝心,日后平步青云,但凡是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谁高攀谁?

    「陛下,这事儿是这样的。」张宏赶紧摆手说道:「范远山这话的意思是:

    林姑娘这家学渊源,宅斗的本事,可不是自家拙荆能应付的,为了发妻,他范远山要是纳了林姑娘,不过几日,家里事就是林姑娘做主了,比正妻还正妻。」

    「要不说这读书人,就是讲究,臣也是听不明白,找人打听才清楚这话究竟何意。」

    「范爱卿看得透亮啊!把握不住就不把握!」朱翊钧一听,这才理解高攀二字何意。

    不愧是读书人,看似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这也是读书人立根的根本,做什么事儿,都很体面,刘见秋闹出来的乱子,让所有读书人都很不体面。

    李佑恭是内相,他的身份不太方便和陛下一起八卦。

    所以,已经办完差回宫的他,竖著耳朵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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