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女帝的疲惫
六千黑旗军，仅剩陆云霄一人跪在战场……
满目疮痍，血流成河！
隐隐约约还有一些痛苦的呻吟声传出，这是尚未断气死绝的士兵发出的临死前的哀嚎。
陆云霄披头散发，鲜血在脸上凝结。
他抬起头望着战场，望着那几乎算是死伤殆尽的六千黑旗军，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巨大的悲凉之感。
秦宇的那番话，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这是黑旗军十年来最大的失败，也是大离军队的耻辱！
可是，偏偏这场战役是青羊关主动发起的，他们主动打破了先帝定下的铁律，大离军队踏入了莽州地界，本以为可以轻松取胜！
只要赢了，抓到了秦宇。
一切都好说！
可现在败了！
黑旗军阵亡六千，全军覆没，再加上先前发现的铁延率领的那支六七百人的先遣营全部死亡，算起来接近损失了青羊关近万的兵力了！
青羊关虎将淳于虎也战死了！
这谁担当得起？
况且……
还有秦宇临走前所说的那番话，如同尖刺一般，扎进了陆云霄的心头，令他始终无法从这巨大的战败当中接受眼前的现实！
秦宇到底什么意思？
青羊关战损近万，难道真的是被赵渊明假传圣旨了吗？
若真如此……这六千多黑旗军，岂非死得很冤？
……
相较于陷入一片悲凉中的青羊关副将陆云霄。
此刻的凉山司部落，却处于前所未有的热闹之中。
虽然清点过人数，此战之中，凉山司加上红水河部落虽也死伤过百。
但这对于常年都有饥荒灾病导致部族人死亡的凉山司部落与红水河部落来说，以数百人的损伤却打败了整个蜀地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骑数千人，激动远超悲伤！
就在凉山司的空地上。
部落的所有人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宰杀了牛羊祭天，以凉山司部落的规矩为死去的族人进行仪式，然后用柴堆架起了如山一般的规模。
亡者火葬归天！
秦宇目睹了这一幕，心里没有多大的欢喜，也没有太多的悲伤。
但水柔儿却很难受，因为她目睹了战争的残酷，死去的那些人，她全都认识，有些还是一个家的顶梁柱，凉山司又多了一些寡妇和失去父亲的可怜孩子。
因为自己从小失去父兄，所以水柔儿更能理解那种孤苦无依的感受。
她已经安慰了一遍那些族人，也已经按照秦宇所说的，给那些战死的凉山司族人遗孀和孩子分了更多的物资，并且承诺了以后他们的孩子，整个凉山司会负责一起抚养成人！
但那种悲伤，依旧无法释怀。
不过仿佛部落里其他那些参战的人，却已经处于一种战胜后难以压抑情绪的兴奋之中。
部族中，只有过年才会拿出来欢庆的酒全部取了出来！
宰杀了数十头的牛羊，往日猎取的一些风干的肉类也全都拿出来做成了丰盛的美食！
整个部落，所有参加过战斗的男人们，一边大口的喝着烈酒，大块地啃着这丰盛的肉食，亢奋地讲述着今日在战场上的勇猛事迹……
那些失去丈夫的寡妇处于巨大的悲痛之中！
而在这以外许多人是压抑不住亢奋的……
秦宇看着这画面，想起来谁说过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果然如此，或许这才是人性吧。
水柔儿拿了一个酒囊过来，递给秦宇道：“他们都很兴奋，凉山司从未赢过黑骑的人，甚至想都不敢想，那些人现在可都对你佩服得很呢，你不去跟他们一块喝酒吗？”
秦宇接过酒囊，仰头咕噜咕噜大口饮了几口。
他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平静道：“让他们开心吧！但这只是开端而已……打败了黑骑，后面黑旗军和青羊关还有近十万的大军驻守，对大离某些人来说，肯定无法容忍这样失败的耻辱，一定会有报复！”
身为凉山司的神女，水柔儿肯定也早想到了这一点。
她不由地蹙眉，看着秦宇，叹道：“是啊，可是此时大家兴致都很高，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打败六七千人，并不意味着战胜了黑旗军，在这后面还会有青羊关接近十万的兵力，甚至是整个大离军队的复仇……唉！”
“青羊关只有十万守军，不可能倾巢而出，况且……调动整个青羊关大军，没有皇帝亲自下旨以及兵部的调令，没有人敢这么做，青羊关主将不行，赵渊明也做不到！”
秦宇不想让水柔儿太过焦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死了这么多人，朝廷会善罢甘休吗？”
水柔儿一脸惆怅：“秦宇，是你带给凉山司这些无辜的人如此大的希望，可是接下去又该如何，你想过吗？”
“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以我对大离王朝那些废物官员的了解，战报从这里传回京都，再经过朝堂议论……最后做出决断，还需要一些时间……”
“而这些时间，就是莽州争取生存希望的空间。”
“凉山司的人可以打败黑骑六千多人，那只要集合整个莽州之力，未必没有能与青羊关守军的一战之力，只是……”
“只是什么？”
水柔儿一脸担忧之色，语气凝重的看着秦宇，询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吗？”
秦宇诧异地看向水柔儿。
因为这句话倒是让她对水柔儿有些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她会问出这句话，可见身为凉山司神女，水柔儿虽然年龄不大，但她的心中，确实在为整个凉山司部落而考虑一切。
甚至时刻想着，她能够为凉山司做些什么，才会更好。
“想要抵挡住大离王朝的怒火，必须统合整个莽州部族的所有人，目前若木部落很明显已经被赵渊明所收买，但红水河部落已经算是尝到了咱们给的甜头，也已经与凉山司部落捆绑在了一起，还得尽快将莽州其他部落的人全部笼络过来才行……”
“我该怎么做有用？”
水柔儿眼眸认真的看着秦宇。
“如果可以的话，我要用你神女的身份，去说服其他部落的人，而凉山司以后要成为莽州的核心，那就需要定规矩、设教学，立法度……”
“规矩，教学，法度……”
水柔儿微蹙着眉头，喃喃叹道：“我们这里的人向来野蛮不羁，恐怕要做到这些，没有那么容易，而且要说服所有人，我……虽然是凉山司神女，恐怕也很难！”
秦宇皱紧眉头，语气微微一沉说道：“想要统合莽州所有势力，单凭说服可不行，得有法度规矩……我告诉你怎么去跟这些人说，如果有谁不听从的，那便需要冷面无私的惩戒……”
“要让人服从，得有法度！”
水柔儿眼神复杂的望着秦宇，只觉得他身上，确实有种无法从莽州人身上看到的气度与远见卓识。
至少。
她觉得秦宇的话，有种足以说服她的远见卓识。
……
大离皇宫。
女帝赵玉柔褪下了一身龙袍，全身浸在温泉池中。
所谓温泉水滑洗凝脂，莫过于此。
赵玉柔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宛如披肩的瀑布。
氤氲的水气之中，隐约可见她整片白皙如雪的肩头在外。
女帝那玲珑曼妙的绝美身段潜藏在温泉水下，随着她双手掬水的动作而泛起阵阵水花涟涟……
偶然间峰峦浅颤，显得惊心动魄！
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哪怕是侍女，都不敢多看赵玉柔那美丽的身躯几眼。
生怕触怒女帝。
至今为止，侍女还从未看过除了秦宇以外的男人，靠近过女帝赵玉柔身前。
“青羊关还没消息吗？”
赵玉柔靠在浴池边缘，微微后仰着白如天鹅一般的脖颈，美丽的脸庞上满是疲惫之色地询问了一句。
“回陛下，尚未有报！”
“不过既然赵将军已经赶到青羊关，估计会将秦大人带回京都，继续为您分忧！”
侍女小心翼翼地回道。
“为我分忧？”
赵玉柔眉头紧蹙！
她咬着牙，呵呵冷笑道：“是朕从前看走了眼，秦宇此人，分明白眼狼而已……他心中定是怨恨，朕没有与他履行婚约！”
“可他，却也没有为朕考虑长远！”
“辞官给我难看，跑去莽州那种蛮荒之地，不就是让朕脸上难堪么？”
“呵呵，这大离缺了谁，不照样是国泰民安，他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唉……他此举，只是令朕更感心累而已！”
“还有朝中这群废物东西，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次江南水灾，朕已令户部拨了相较于以往赈灾三倍的银钱，这群废物却还是没有把事情办好！”
“朕……真的好累！”
赵玉柔确实很累。
自从秦宇辞官跑路后，她才发觉，朝中仿佛有做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处理不完的麻烦事，以及一群永远只会添乱的废物群臣……
想起这些，她心里对秦宇的怨愤不由得更多了几分。
若非秦宇故意辞官令她难堪，怎么让她如此疲惫？
她唉声叹气地仰起头，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那曼妙傲人的风光，完全呈现在了空气之中。
……
青羊关。
黑旗军统帅大营！
一道浑身是血的踉跄身影终于走了进来。
“报……”
陆云霄踏入帐中，扑通下跪！
他咬着牙，抬头看向坐在中军大营统帅位置上的赵渊明以及一旁青羊关主将常态，语气沙哑：“赵将军，常将军……属下无能……黑旗军战败，黑骑……没了！”
“你说什么？！”
常态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神震惊！
赵渊明更是愣了一下，随后满脸怒容，语气冰冷道：“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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