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全球沸腾的年代（七）

　　    二十几名德国在波兰的农场主代表们局促不安的坐在长桌两边，每一名农场主都坐的笔直，身体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人虽然敢看几眼坐在长桌一段主位上的波兰总督海德里希，在看完后目光又迅速离开。

　　    海德里希对农场主们的表现很满意。德国击败波兰后，一些德国人到了波兰，获得了一些农场的所有权。这些人在德国国内都有些背景，能够坐到海德里希面前的则是这些有背景的德国人中格外有背景的一些人。否则的话，海德里希也不会给这些人座位。

　　    从这些人的神态中，海德里希看到了恐惧。海德里希很清楚，这些人其实并不知道海德里希统帅的德国秘密警察盖世太保到底杀了多少人。实际上盖世太保们真正处决的人，数量有可能不到这些人想象数字的十分之一。

　　    海德里希很看不上那些靠杀人立威或者滥杀无辜的家伙。杀人可以制造恐怖，却没办法立威。因为死亡是某种底线，一旦做到这个程度，就没设么能拿来继续吓唬别人的手段。而胡乱杀人本身，除了证明无能之外，还会引发激烈的敌意。

　　    真正的恐惧并非来自于死亡，而是来自于营造出无所不能的存在感。譬如，海德里希任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代理保护长官”，抵达布拉格当晚，就宣布在捷克主要城市实行戒严，开始着手打击捷克地下抵抗运动。

　　    戒严持续了三个月，期间一共有404人被判处死刑，其中包括前捷克军队的6名将军和10名上校，另外有5千多人被送进集中营。被枪决的404人里面，169人属于经济罪犯，主要是那些投机倒把份子的。

　　    海德里希能很自信的说，凡是被枪毙的，全都证据确凿。但是选出的这404人，并非是其他人罪行更轻，而是这些人最有代表性，其出身与罪行覆盖了当时捷克社会的方方面面。处决了这些人，让每一个领域都收到了震动。

　　    至于被关进集中营的5000多人，大多是半夜突然被德国方面人员上门带走，被释放的时候也是半夜被丢在这人的家门口附近。这种手段的目的，是通过不明说的方式，让这些家伙以及这些家伙周围的人知道，秘密警察很清楚他们的家在哪里，可以随时上门逮捕他们，给他们施加巨大的痛苦。

　　    有抓捕，有释放。其行动完全不用遵守法律流程，完全由秘密警察盖世太保自行决定。同样会造成一种暗示，只要不引起盖世太保的注意，自己还能继续生活。经过这么一番处置，盖世太保们游离于法律之外的人设就被营造起来。只要盖世太保们继续存在，捷克普通民众就会感觉到始终存在的压力，从而不敢有什么异动。

　　    虽然这一手对付德国以及直接控制区的外国人很管用，海德里希依旧冷静的认为，这一招对于德国有背景的人未必就那么管用。他已经准备好与这帮家伙们斗争一番。

　　    此时，一位德国农场主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小心的开口说道：“总督阁下，您要求我们必须按照新规定给与波兰劳工报酬，并且不能拖欠。但是您要知道，那些波兰人偷奸耍滑，并不好好劳动。”

　　    “那就解雇他们。”海德里希冷冷的答道。这次到德国农场主聚集的地区来，海德里希就是要告诉这些农场主，，必须严格执行波兰总督府的法令。尤其是工资条例。

　　    农场主们听到海德里希冷的仿佛能够冻死人，而且那双蓝色的眼睛如以及神色，更是锋利如刀。所以对于回答内容的严肃认真反倒有些忽视。

　　    海德里希并不觉得自己在故意恐吓这帮农场主，他甚至很有耐心的解释道：“现在农场必须完成帝国下达的命令。这些数据是根据农业专家的分析报告制定出来的。只要农场工人努力工作，就可以完成。那么，我在意的是农场工人是否能够努力工作。不努力工作的工人必须解雇。”

　　    德国农场主虽然被海德里希的气势压制，却还是为这份工资而心痛。与战前的波兰农场工人工资相比，这个工资标准高了不少。农场主们能够得到波兰农场，可都是花了钱的。工资一高，他们回本的时间就会拖长。没人愿意干这种赔本生意。

　　    能坐到这里的农场主们都有背景，终于有人提及了与海德里希关系还算可以的一位德国贵族，想暗示海德里希。海德里希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的副官从外面走进来，明显有话要说。

　　    副官靠近后，只说了一句，海德里希仿佛听不清一样，对副官说道：“大声说。”

　　    副官立刻心领神会，当即大声说道：“报告总督，元首请您尽快联系他。”

　　    海德里希点点头，答道：“我知道了。”

　　    说完，海德里希转向农场主们，“我有事，所以会议不能开的太久。我就问一件事，诸位肯定会遵守法律吧？”

　　    盖世太保头子说出遵守法律，如果是何锐听到的话，肯定会其中的滑稽对比逗乐。但是一群农场主都感觉到法律与暴力的感觉扑面而来，以至于这些人都不敢立刻回答。

　　    不过眼见海德里希有随时要走的样子，农场主们纷纷表示，他们绝对支持帝国的波澜总督府。但是正因为全力支持，所以他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更符合现实难处的手段。

　　    听完这话，海德里希站起身，“元首还在等我，我不能继续与诸位谈下去了。”

　　    农场主们虽然有靠山，但希特勒可比他们的靠山更强大，听海德里希这么说，众人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起身目送海德里希离开。走到开会的庄园门口，海德里希对副官说道：“这些天用偷税漏税的理由将这些人抓起来审问。”

　　    “具体是哪些人？”副官说着就掏出笔记本。

　　    “全部。”海德里希答道。说完，他就进了汽车。副官看着开走的汽车，一时愣住了。他也没想到海德里希竟然会将这些人都抓起来，但海德里希的命令不容质疑。副官将小本本放回口袋里，既然是全抓起来，有会议记录上的出席名单，可就省了他不少事。

　　    海德里希回到总督府，立刻给狼穴打去电话。不过海德里希并不指望立刻能够接通希特勒，此时希特勒要接收的消息太多了。出于对自己的自信，海德里希并不认为自己治理下的波兰有什么特别要被元首关注的大事。

　　    果然，接电话的是希特勒的侍卫长，告知会替海德里希通报后就挂了电话。海德里希立刻开始准备会议，波兰当下没什么大事，小事倒是非常多。很快，总督府的会议召开，海德里希开口就问道：“后勤维修厂的招工工作准备的如何？”

　　    波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的实力不算弱，但是也不算强。尤其是在工业领域，波兰的重工业水平相较德国有很大差距。在海德里希的计划中，要将波兰打造成一个德国的后勤中心。这个后勤中心不仅提供物资运输，还有包括装备维护在内的种种内容。

　　    总督府内的波兰籍官员们虽然都有些唯唯诺诺，但是看得出，他们内心并不抵触这个政策。看出了波兰官员的心情，海德里希问道：“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总督，我们现在可否使用一些劣等民族，在维修厂工作？”教育部的副部长小心的问道。

　　    纳粹德国的种族主义政策并非单纯是屠杀犹太人的政策，而是一套人种优越论的体系。基于种族优越论，纳粹德国将人种分为几类，第一等人就是欧洲的雅利安人，其次就是欧洲的日耳曼人，这两种是希特勒认为最优良的两种人。这第三名意大利，亚平宁人和拉丁人。这第四等级就是出生于印度的雅利安人，也就是印度的婆罗门，是欧洲雅利安男人与印度当地土著女性混血出来的人种。第五种就是中国人和日本人这种亚裔人种了，被称之为蒙古利亚人。再往后第六名就是跟日耳曼人有着世仇的斯拉夫人了。第七名就是黑人，这里指的是不分所在地的所有黑人。第等级则是犹太人。

　　    海德里希知道波兰籍的教育部副部长指的是“犹太人”。他笑了笑，“如果他们具备专业知识的话……”

　　    话说到这里，海德里希就见到总督府的官员们都紧张起来，这让海德里希有些不解。海德里希其实长得还算英俊，不过笼罩在他身上的那股氛围，让他的笑容在其他人看来非常危险。

　　    海德里希则继续说道：“就可以组建专门的工厂，将一部分工作交给他们去做。”

　　    在这个时代，一名机械专业的人员虽然谈不上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地位，至少也是体面工作。海德里希的话，至少是承认了犹太专业人员的专业能力。德国幕僚倒还好，波兰官员们是真的有些吃惊。他们没办法想象，德国秘密警察盖世太保的头子，竟然会承认犹太人竟然不全是放高利贷的吸血鬼，其中也有从事正经工作的劳动者。

　　    这看法就颇有东欧的范儿。在海德里希看来，种族优越论是一种理念，在具体执行的时候没必要太当回事。在德国的时候，海德里希只是觉得德意志第三帝国是整个欧洲最能够对犹太人下手的国家。等他有机会到了国外，才发现德国或许反犹，但是仇视犹太人的情绪与欧洲国家没办法比。

　　    以海德里希的犹太鼻来说，若是在法国或者波兰，光是长了这么一个鼻子，就会被逮捕抓走。在纳粹德国，你有没有犹太血统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德国是不是认为你是犹太人。在德国国防军里面，有犹太血统的人，甚至爹妈都是标准犹太人的官兵为数不少。虽然不一定有30万，肯定比20万人要多。

　　    至于德国上层，甚至是纳粹上层，这种事情只是上层在闹矛盾时候拿出来说的借口。其实没人当真。譬如，德国科学院院长卡尔教授，他老婆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纯血犹太人，在1933年希特勒上台后，希特勒就在庆功宴上亲自给卡尔教授的家人办法了荣誉雅利安人证书。

　　    甚至在早1923年啤酒馆暴动后，希特勒被判刑入狱，卡尔教授就曾携夫人去监狱里看望希特勒。那时候希特勒对卡尔教授的夫人就非常尊敬，《我的奋斗》中关于德国东方政策的内容，还是卡尔教授提出的很多想法。

　　    另外一件比较恶搞的事情，是现在的德国空军司令凯塞林元帅，他爹就是标准犹太人。本来这事儿根本不算事，结果凯塞林元帅升职了，嫉妒他的人就把这事儿给捅到了上层。连公开宣称“空军里谁是犹太人，我说了算”的戈林都压不住。

　　    因为凯塞林的功绩，明显要当元帅的，希特勒也很为难。后来还是海德里希给出了个主意，让凯塞林元帅的母亲写了份声明，说凯塞林的父亲戴了绿帽子。但凯塞林老夫人是个标准的保守派家庭妇女，她从少女时代就没有啥男性朋友，就更别说结婚之后了。负责帮忙“调查”的盖世太保人员，做报告的时候差点热泪盈眶，说从没见过这么贤惠贞洁的女人。

　　    海德里希虽然感动，却也没办法。既然攻击凯瑟琳元帅的人十分坚持，就必须给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回答。经过仔细调查后，没办法，最后只能另辟蹊径。此时凯塞林元帅的叔叔已经去世，这位叔叔是凯塞林老夫人的弟弟。老夫人在文件中声称，凯塞林元帅是是姐弟私情的产物。和他那个犹太爹没有任何关系。凯瑟琳元帅是个有着纯正德国血统的人。

　　    即便德国上层都知道这事瞎扯淡，但戈林与希特勒都表示认同这份声明，加上凯瑟琳元帅又受到了很大侮辱，攻击者才不得不罢休。

　　    连德国现役的空军元帅有犹太人血统这事儿都能如此了解，德国对于犹太人的态度也就不问自明。而且自此以后，德国空军里面再没有被查出过谁是犹太人的。或者说，只要加入了德国空军，犹太人也不再是犹太人。

　　    所以面对波兰官员的讶异，海德里希自己完全没感觉。他要的是能够良好运行后勤工作的人，只要能良好的完成工作，犹太人或者波兰人都不是问题。当然，如果这人没能良好的完成工作，犹太血统的人会遭到更残酷的对待。

　　    见波兰官员虽然不敢说话，但是已经认同了命令，海德里希补充了一句，“那么就立刻开始工作。犹太人可以送到专门建立的犹太集中营里面工作。”

　　    开完这个会，海德里希立刻开始了下一个会议，这次会议室是针对投机倒把奸商的打击行动。海德里希此时就没有那么“宽容”了，他告知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官员，“只要那些人的出身没办法完全证明，就认定他们是犹太人！”

　　    在当下的波兰，谁被称为是犹太人，是真的被认为是低等人。其家庭肯定好不了。海德里希要求给奸商扣上犹太人的帽子，这不仅仅是杀人，还在诛心。

　　    第三个会议则是针对波兰大学生们闹事的处置，海德里希狠狠地把波兰地区教育部长给骂了一顿，要求教育部别再搞什么波德友好的狗屁宣传。那帮血气方刚的学生们本就满是叛逆之心，进行这种教育只会引发各种问题。所以当下的宣传要转向对俄国人的仇恨，要宣传俄国带给波兰的巨大痛苦！

　　    教育部长倒也是个有点胆量的学者，他就询问海德里希，准备怎么对付学生。海德里希只是冷冷的说道：“虽然不能放过真正的颠覆者，但是被裹挟的学生，不会有人死亡。”

　　    德国秘密警察盖世太保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法无天，虽然海德里希的话里面充满了威胁，不过听到海德里希事实上保证不会杀害学生，波兰地区教育部长还是松了口气。并且对海德里希的保证有着一些信赖。

　　    虽然人人都怕海德里希，而且海德里希的确是一个根本不在乎杀人的家伙，被欧洲各国送以“金发野兽”的绰号。但是欧洲上层都意外的对海德里希有一种信赖感，这就是海德里希的特点。他是野兽，他很冷酷，但是海德里希有智慧，相当自制，很清楚轻重缓急。在纳粹党里，这种人并不多见。

　　    第四场会议则是针对当下军队秩序的法律。不久前发生了一件案子，有些波兰工人看热闹，旁观德国军队运输车辆爆胎。德国军人当时本就不高兴，看到波兰人竟然看他们笑话。气急败坏的就去将波兰工人打了一顿。波兰工人里面有愣头青，就与狐朋狗党带了刀回来报复，捅死了两名德国士兵。

　　    海德里希告知给与会的这些人，尤其是驻军中的德国国防军与党卫军的头头，两名杀人的波兰工人已经被枪毙了。但是殴打波兰工人的那个德军小队也已经被海德希里向国防军投诉，现在他们已经被送上战斗最激烈的前线。

　　    “我最重视的是胜利与秩序，所有破坏秩序的人都必须接受相应的惩罚。绝不宽宥！”海德里希冷冷的总结道。

　　    这下德国方面的官员，尤其是军队军官的脸色非常难看，而波兰人那边则有些感动。波兰人也绝不相信海德里希会爱波兰，但是波兰人所需要的是一个公正的总督，只要海德里希够公正，波兰人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海德里希看着手下们的神色，心中比较满意。他认为最终波兰还是要以某种形式获得独立，所以当下最好的办法是给波兰人一种希望，一种能够被公平对待，并且日后独立的希望。二战前，波兰有3500万左右的人口，其中330万犹太人。现阶段，大部分犹太人都被赶走了，波兰人口大概会剩下3000万。海德里希认为此次对苏战争，德国能够很快夺取剩余的波兰地区，所以能够有效的运用3000万人口的波兰，可以对德国起到极为巨大的帮助。所以海德里希必须将波兰经营好不可。

　　    第五场会议还没召开，希特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海德里希赶紧起身去办公室接听，虽然电流音有点大，希特勒的声音依旧很清晰，“海德里希，你之前提交的计划能够实现么？”

　　    海德里希当即答道：“元首，我认为可以实现。”

　　    希特勒对海德里希很放心，不过此时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个计划可以实现。因为德国对苏战争发动的非常突然，虽然突然性可以让战争更加顺利，却也存在非常多的问题。譬如后勤问题。

　　    海德里希之前提交的报告中写清楚了他能够从波兰筹集到的物资，只是看数字的话，这些物资足以支撑德军非军工领域以及非能源领域的其他物资需求。希特勒很信赖海德里希，所以就相信了这份报告。在制定军事计划的时候，海德里希提交的报告就成了制定计划中重要的一部分。

　　    战争打了不到40小时，弹药消耗量已经让希特勒都感觉讶异。面对200多万苏军的顽强反击，德军的消耗量极大。希特勒此时忍不住有些担心，才打这个电话过来。此时听海德里希表示没问题，希特勒也不得不选择继续相信海德里希。

　　    结束了电话，希特勒又开始看战报。经过一天的战斗，德军进展的还算顺利，苏军虽然装备很好，但是明显缺乏使用装备的技巧。所以德军的突破穿插虽然遭到了些麻烦，却不至于影响进攻。最晚到明天，也就是5月22日，几个大口袋就要形成，苏联重兵集团即将陷入到包围之中。

　　    目光在地图上仔细看着，希特勒希望德军的捷报尽早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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