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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四章 决战(五)


  战争,终究还是要以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为主要途经。

  从远古时期,不同人类族群之间为了生存空间相互猎杀,到了先秦时期的君子之战,再到中世纪的决斗,战争一直没有脱离其野蛮的本质。

  应德镇的北方,一支军队汇聚成了蓝色的海洋,正在向这个卡在交通要道上的小镇缓缓走来。

  小镇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军镇。顾飞熊听闻这群海匪喜欢用间,还擅长蛊惑民心。因此他将小镇的百姓全部赶走,就连干体力活的青壮都没有留下来。

  当然执行这个任务的清军官兵把驱赶变成了洗劫。不知道多少百姓惨死,多少妇女被强暴,多少人无家可归!

  乡镇的北边设置了一道矮墙,矮墙的前方还有大腿粗的圆木做成的拒马。其后方是一道壕沟,镇子里面的道路,也全部都用原木和土方挡住,设置成一道道街垒。

  董良举着望远镜看着眼前的情景。

  在他后方的不远处,赵国栋的手中拿着一块打磨光滑的薄木板,木板的上方有一个夹子,纸张被夹子夹住,他手中的铅笔正在飞速地书写着什么。

  这套东西还是董良帮他弄的,他这个起居郎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

  他很少说话,也几乎不与他人交往,只是偶尔会跟董良聊聊,这恰恰是起居郎的本分。

  董良见他经常要在户外记录一些事情,用毛笔不大方便,这才为他置办了这身行头。

  “《应德镇之战》:华族大军从北向南,一路披荆斩棘,到福州连江北之应德镇,遇到满清官军的阻击。当事时,大军在镇前,一字展开,清军未敢出击……”

  赵国栋的纸上已经写下了很多内容。

  “轰轰轰……”此起彼伏的炮击声在赵国栋的身后响起,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记录战场情况的思路。

  他想着以后人们要研究这场战争,他的记录也许就是最原始的资料。因此他尽量客观、详细地将战场上的场景给描述下来。这个时候就没必要使用春秋笔法或者是咬文嚼字了。

  只要能够将事情记清楚,大白话也不是不可以。

  “护卫军的炮兵大队共有大炮六十门,火箭炮车20台,其中五台为大火箭炮车,能够发射舰船上使用的大型火箭弹。该弹长约六尺,直径八寸,要三人合抱抬起,落地后爆炸,可令两丈方圆糜烂。”赵国栋继续记录道。

  一时间,炮弹与火箭弹齐发,清军阵地以及其后方的小镇都被覆盖,到处都是硝烟,一时间,整个镇子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

  “咳咳咳……”清军的阵地上,一名叫邢毅成的清军把总剧烈地咳嗽着,这火箭弹中似乎加了什么东西,爆炸后产生的硝烟让人闻了之后会剧烈的咳嗽。

  “他娘的,什么鬼东西,这群海匪莫不是会妖术?”邢毅成一边咳,一边在嘴中嘀咕道。

  “邢头,这绝对是辣椒粉,我婆娘每次在家熬辣油的时候就是这个味儿,这帮人可真他娘的损啊。”他身旁的一个身材瘦小的手下说道。

  “咱们的炮怎么还不还击呢。”

  就在这个档口,清军的土墙上突然打开了一道道缺口,一门门红衣大炮被清军从缺口推了上来。

  “轰轰轰……”清军的红衣大炮也开始反击。

  这次王懿德准备充足,调动了将近五十门红衣大炮到前线来,几乎都装备给了顾飞熊。

  护卫军的炮兵阵地突然间受到了攻击,瞬间就损失了好几门火炮。甚至就连后面的步兵都要受到威胁。

  董良不得不下令暂时向后撤退,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董良没有指望一下子就能够取得成功。

  正面战场并非是护卫军的主要战场。

  如果是护卫军自己的人在场,一定会发现董良身边的战士虽然也有七八千人,但是除了炮兵大队之外,其他的士兵全都是刚刚换上护卫军军装的民兵,有些人甚至都还没有装备火枪。

  而护卫军的主力只有几千人,这些人现在都不在这里。

  ……

  在宝胜山的南麓,一支清军的精锐正在向东沿着山路穿插,他们沿着蓼沿乡的牛溪北上宝胜山,然后向东绕到护卫军的后方,完成包围。

  此时的护卫军在应德镇北,正好处在一个南北狭长,东西封闭的地方,西边是溪流,东边是山岭。

  清军只要南北包夹,顿时就可以让他们处在被包围的状态中。

  走北线的这支清军将近一万人,由总兵孙鼎率领。孙鼎原本是金门镇总兵,但是他早就已经被王懿德调回福州,金门地处海上,已经无法守住,王懿德索性就放弃了那里。

  护卫军占领了厦门之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金门岛。现在,这里早就成为了护卫军的后方。

  孙鼎这个人是一步步做到总兵位置的,为人还算是比较谨慎。

  他带兵来到宝胜山南麓的时候,应德镇之战还没有打响。

  宝胜山南麓的山坡与地面大概成六十度的夹角,这里草木葱郁,山顶的平坦处有农家开辟的茶园。

  孙鼎觉得,这个时候定然没有人知道清军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在心里给总督大人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王懿德这个人除了治下严厉,有些刻板之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统帅。

  中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山上的蝉鸣让人心烦气躁,山脚下更是湿热难受,在山脚下潜伏了两天之后,孙鼎终于开始动了。

  就在他东边五里外的一处山坡上,六支队的支队长单耀东站在一块视野良好的大石头上,手中正拿着望远镜看着西面滚滚而来的人潮。

  “支队长,我们只有三千人,对方可是上万人马。”王小虎说道。

  他并非是认怂了,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王小虎心里面才不会怕。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提醒单耀东考虑周全一些。

  这位单支队长是一位猛将,战争狂人,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儿。

  “小虎,你看山脚下的道路,这些清军能够展开吗?再看他们的阵型,可真是密集啊,我倒是想要看看一颗火箭弹下去能够推倒多少人?”单耀东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的心中已经有些兴奋和激动。

  这种战争狂人就是这样,见到战争就会兴奋。

  “我们等下轰击他们中间的位置,然后集中兵力进攻他们的前军,等到他们的前军被击溃之后,我们再追着这些溃军向西边杀去。”

  如果这话是说给旁人听,人家一定会觉得单耀东疯了,不过此时他是说给王小虎听。

  小虎知道,他们这三千人全部都是东路军中的精锐,包括原来的老六大队。

  董良几乎将精锐全都交给单耀东,自己则带着一群新军去佯装进攻应德镇。

  实际上董良这是在以自己作为诱饵去吸引敌人。

  而真正的主力是单耀东率领的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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