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17）
这一句反问让青瑛愣了一下。
记忆可以找回，只是物是人非，那时候的事情也并不尽是美好，还有那些令人痛苦的、后悔的事情，如果记不起来，是不是会比较好？
只这一个问题，就让青瑛也犹豫了。
魔君答完，见青瑛半天没有回答他，于是看了看他，虽然看不见面罩后面他的神情，但是那一双眼睛流露出来的忧虑还是能看得很清楚。
魔君低笑了一声，反倒安慰说，“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若真的有这个机会，我想自己也不会拒绝，记忆总归也是自己的一部分。或许会有很多不可挽回的事情，但也还是会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的。”
青瑛问，“哪怕是现在日子也很好，可是一旦恢复了记忆，就会卷入很多牵扯之中，回忆也有令人痛苦不堪的事情，即使是这样也想找回来吗……？”
“假如真的有这么复杂，岂不是更要这样去做了吗？”魔君负手走在他前面，一面沉思，一面斟酌道，“况且……况且总还是过去的人记着我，万一我一个人在这样的好日子里活着，岂不是待他人于不仁义之中，那么又怎能心安呢？”
青瑛恍惚了一瞬，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几乎都以为春山君已经回来了。这熟悉的眉眼和语气，青瑛看着面前的人背影，一时看呆了片刻。
这真是……青瑛想，倘若是春山君的话大概也是会这样回答吧。
他又不说话了，魔君顿了一下步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只见青瑛正在发呆，便唤了他一声，“叶兄？你在看什么？”
“哦……”青瑛回过神，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偏开了一点视线，回答说，“没什么，只是刚才君上这一番话让我想起了一位……朋友。”
魔君有点意外，“是吗？”
青瑛点了点头，在本人面前提及本人，以前还没有这样的经历，他一时觉得发生的这一切说出去给别人听都觉得离谱，“是，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只是想到若是这样的问题，想必他也会这样回答吧，他本就是胸襟豁达之人，比起那些纷纷扰扰的世俗之事，还是解甲归田的隐居生活比较适合他。”
“听起来倒是淡薄之人。”
“是啊……”青瑛感慨道，“没有人会比他更加看不上名利了。”
魔君笑了笑，这便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一边道，“那叶兄可能可能抬举我了，我远没有你这位朋友厉害。”
“君上位高权重，魔界也不能没有领头之人，这浊世混乱了好几百年，总是要有人来理清这局面的。”青瑛说道，“君上这‘名利’旁人羡慕不来，也非是一般‘名利’了。恕我直言，在我看来，这就像是一块烫手山芋，放眼三界，又有谁敢接呢？”
魔君一笑，摆了摆手，“所以说，叶兄真是抬举我了。”
“是君上谦虚罢了……”
于是两人这样一路说笑，便离开了住处，走到了一处湖边。魔界的景色比不上仙界美丽、也比不上人间自然清新，但是断壁残垣看得多了，偶尔寻到这一处山山水水的地方也觉得是一处不错的风景。湖面不算很大，但是围着走上一圈也要花费一番时间。山是远处的荒山，平常单独看着不很起眼，这会儿映在湖面上，或者在远处若影若现，就显得有几分缥缈来，倒别有意境。
湖面上无人，但是却有一小舟自由漂着，随着无风的波澜轻轻摇曳。湖边很开阔，只有一面围绕着花树，不知是什么树，只是花朵开的热闹，深红或是浅粉，一片绿叶也无，远远看去，湖边临着一处花海，那是好看至极的。
青瑛这几日都在住处待着，偶尔出来也是到人多又热闹的街市上去转转，还从不知后面有这么一处好看的地方。
两人随意在一处停下了脚步，头顶上是纷飞的花瓣，花香很清新，没那么令人头晕的浓郁香气。
魔君看向青瑛，道，“这处风景如何？”
虽是疑问，但是语气里没什么发问的意思，听得出来，分明也是对这里很是满意的，这才带青瑛一起来分享。
青瑛笑了笑，点了点头，说，“好看，我都在想着莫非不是幻觉了吧？”
这话要是别人说是万万不敢的，听起来就像是魔君弄虚作假似的，变出这一番景色来。但青瑛这么说着，语气里满是惊叹，魔君只想到他先前在结界外面定是遇到了重重阻碍，魔界的幻术本身就多，那结界更是如此，他想青瑛一路走来定是也吃了这幻境不少苦头，当时他不好出面，但是这时候回想起来，倒也好奇青瑛这一路都是如何破解那些幻术的，如此一想，不怒反笑，宽慰道，“请放心吧，这里不是幻境。虽说魔界美景少了些，但有些地方也是别有一番风景，只是需要费点时间探索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青瑛着实没想到魔界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当下被吸引了目光。
魔君走在后面，想到之前结界的那些事情，随口问了一句，“说起来之前的结界都是非同寻常的幻术，叶兄能顺利通过着实令我很意外，虽说是缘分，可毕竟这么久了，也没谁凭借着缘分进来。”
“是么？”青瑛看起来也挺意外，他想了想，说，“但也不容易，我整整走了好几天才偶然发现出路，不然恐怕也是要打道回府了。我那时还在想，说是缘分恐怕还是有点道理的。”
“确实。”
青瑛又接着说，“只是这一路大大小小的幻境无数，以至于我看到这番美丽的场景，总觉不是真实，方才脱口而出，还请君上不要怪罪。”
“怎会。”魔君轻笑了一声，“当初也是我隐瞒在先，早知如此，当初不如直接将叶兄带进来，也省的朱厌那小子从中添乱了。”
“他也是好心。”
魔君点了点头，道，“就是那脾气太不稳重，对了，他已经从禁闭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能消停多久，你且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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