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僭越X的X代价
房间里的气氛在亚路嘉那句天真而残酷的问话后，彻底凝固。
“可以把你的左眼给我嘛？祈，舟，哥。”
祈舟的沉默在寂静中沉淀。
即使是在提出这个可怕的要求后，亚路嘉的身体周围依然没有“念”的痕迹。
祈舟轻轻吸了一口气。
置身于这绝对的危机中，他的思绪反而在瞬间冷却。如冰湖般，幽冷，清晰。
将脑子里所有无用的惊惶赶走，他开始回忆之前在游戏的间隙，亚路嘉的反应。
小男孩也曾仰着笑脸说过“祈舟哥我想要玩捉迷藏。”，“祈舟哥我想喝水。”……
诸如此类的要求轻快得像阳光下的泡泡，绝无此刻这般沉重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
所以，这大概率就是亚路嘉一轮“撒娇要求”里的第一个。
第一个，就直接索要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直指如此重要的感官。
就算他咬咬牙满足了这个，亚路嘉后续层层加码的要求也绝对会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更何况——
一个更深的念头在他心底泛起寒意。
诺亚与他分享这具身体的规律也已有迹可循。
当诺亚出现而自己依然能维持清醒时，“身体”的左眼就会变成“银蓝”；而当诺亚完全主宰这具身体时，“身体”的双眼都会转化为“银蓝”。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定，诺亚将他自己和“祈舟”的灵魂，一左一右地，存放在这具身体的双眼里。
祈舟依然在凝视亚路嘉，但没在他眼睛里看出一丝索要眼睛背后的意图。
——仿佛图谋诺亚的灵魂的人并非他。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就绝不可能交出自己的“眼睛”。
哪怕抛却这一点不谈，他真的有权力用属于诺亚的身体来支付代价吗？
他的灵魂不过是借居于此的房客，而作为真正的屋主，诺亚已经足够慷慨了。
就算他想要许愿探寻诺亚的身世，为了解开谜团，为了让诺亚再次心无挂碍地活在阳光下，也不该站在“为你好”的高点上，将属于诺亚的身体，轻易地拆解、奉献出去。
电光石火之间，思绪已如冰冷的刀锋般掠过所有利弊。
结论清晰得残忍：完成要求，死路一条。不完成要求，或许也是死路一条。
心念回转，心意已决。
或许，他根本不必做选择，也根本没有选择。
……
“祈舟哥？”
亚路嘉歪了歪头，大眼睛里全是对他的祈舟哥突然不理他了的疑惑。
又等了几秒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后，那张小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
他的‘不开心’并非源于本心，更像某种既定机制，在超然意志下冷静地推进。
亚路嘉的语气里带着点没被满足要求的软软糯糯的抱怨：
“唔……左眼不可以嘛？”
“那祈舟哥，”他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想要你的右眼。”
“哈。”
祈舟终于开口，甚至笑了一声。
他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甚至超出自己意料的平稳，甚至像是在哄小孩：
“不管是左眼还是右眼，都是不行的哦，亚路嘉。”
“怎么这样……”
亚路嘉的小嘴瘪了起来，像是被最喜欢的哥哥拒绝了糖果，他小声嘟囔：
“那……我要祈舟哥的脑袋。”
祈舟“啧”了一声，仿佛在应付一个胡搅蛮缠的弟弟，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无奈的笑意：
“越来越过分了啊亚路嘉，这算什么要求？再换个正常点的？”
亚路嘉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都要沉重。
空气不再是凝固，而是变成了粘稠的胶质，缠绕着呼吸，挤压着心脏。
祈舟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不是亚路嘉，而是潜藏在这具小小身体深处，某个更加古老、更加庞大、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将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等着最后的……审判，与褫夺。
亚路嘉抬起头。
他的眼睛依旧澄澈，声音依旧欢快。
他弯了弯眼睛，轻轻笑：
“那……祈舟哥，把‘你’的灵魂给我吧~”
不再是身体的一部分，而是更本质的，构成“祈舟”这个存在的核心——“灵魂”。
祈舟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带来闷雷般的回响。
他几乎能“听”到某种界限被触碰的声音。
祈舟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行，哦。”
少年的声音有些发紧，但语气斩钉截铁。
“轰——！”
无声的惊雷在祈舟的感知世界里炸开！
在他吐出拒绝话语的刹那，衣兜里的徽章——那枚代表着“灾厄之口”的骷髅头徽章骤然变得滚烫！
它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地嵌在他的手心，仿佛要与他皮肉骨骼融为一体。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吸力从徽章内部爆发出来。
它不再是缓慢地汲取，而是化身为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饕餮，张开巨口，疯狂地、贪婪地、不计后果地吞噬着祈舟体内的“念”！
经络里的“气”在瞬间被抽空，心脏在哀鸣。
祈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奔涌向那枚小小的、却如同黑洞般深邃，无论如何也灌不满的徽章。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耳鸣尖锐，再也站立不住，膝盖一软，“嘭”地一声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
祈舟大口大口地喘息，却感觉吸不进一丝氧气。
冷汗如同浆液般从全身每一个毛孔里被挤压出来，让他在瞬间浑身湿透。
便在此刻，他因为力竭而早已无法睁开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开了。
在眼瞳中央，流淌着一抹如月升霜落的银蓝。
那抹银蓝如同月下的清泉，浸润着他几近干涸的经络。
借由此，祈舟得以喘息，继而缓缓抬起头。
他幻觉般地“看”到，这个不算大的房间已经被某种不可名状、也不能直视的存在填满。
祂充斥着整个房间，充斥在自己身体周围，甚至，充斥着自己身体里的每个细胞，张开不可谓之“口”的口，压榨、吞噬自己的一切。
唯独手心里那滚烫的温度，提醒着祈舟，他尚且活在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那疯狂的吞噬感，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地停止了。
徽章上的滚烫迅速褪去，恢复成冰冷的金属触感，甚至比之前更加沉寂。
祈舟瘫在地上浑身湿透，虚脱得像一团软泥，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一声声地喘着气，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
但……他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后，祈舟不再试图挣扎着坐起来，而是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交付给冰冷的地板。
少年的嘴角微扬。
这一次，他又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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