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纯真学派


  敲定了承诺,盛斯男收敛锋芒,重新变回那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若非亲自体验一遭,杨知月是绝对不肯相信这事的。

  如今,她只能感叹——

  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盛斯男没有逗留,扯着门外关切的女儿离开。

  有事回家再说,千万别让大哥儿堵个正着!

  虽然感觉像被算计了,可杨知月也不担心他出去胡说。

  那是一位大隐隐于市的能人,知进退、懂分寸,出不了大错。

  甚至于,她还在考虑要多给对方分配任务,不能浪费这好不容易翻身的咸鱼。

  这桩事情没有闹大,但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周悦竹特意寻来:

  “还请主公不要动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言论绝不能在领地内盛行!”

  一边等人一边批改文书的杨知月毛笔一顿,吸满墨汁的笔头在粗糙的纸张上落下浓重的墨痕。

  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的会是他。

  将毛笔搁置在一旁,她微微抬眸:“说具体一些。”

  ——让她看看还有什么花样。

  “存天理,灭人欲,不过是士族束缚他人的言论,换到他们自己身上是绝不肯照做的。”周悦竹的语气很重,“您若是真让这些酸腐之言传播开来,上行下效定会闹出祸事。”

  后面这段具体含义碍于各种原因,他没有详细解释,可杨知月还是品出一二。

  不过是但凡她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之前对女性的扶持便会全盘落空,刚萌芽的女性自立也会十不存一。

  她的态度必须坚定,甚至是过分强硬。

  杨知月眼睫微垂,可她从未有过半分动摇,只是所有人都不相信罢了。

  毕竟人言可畏!

  “我已经教训过盛先生了,那种言论绝不会传开,”她说,“倒是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小女儿家的婚事来?”

  被问及这事,周悦竹脸颊忽然多了几分殊色:“我承自纯真学派,看不惯这类的古板说法。”

  “婚姻大事,虽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归根到底还是要娶心爱之人,”他注视着女人,声音有些黏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话音未落,他的耳垂染上天边的红霞,似要滴血般。

  他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主公可懂自己的一番情意?

  半晌,才听到杨知月淡淡开口:

  “不错的志向。”

  不愧是古代进步学派!

  现代都会有人指责红拂夜奔乃是错事,可当下纯真学派却能说“红拂夜奔乃是天下一等婚事”。

  其思想的开放程度远超“裹小脚”的现代人!

  沉浸在思绪中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周悦竹的“少男心”,她继续叮嘱:

  “借着春耕繁忙,尽快将女人能顶半边天的口号放出去,鼓励妇女们走出后宅,进入工厂工作,咱们绝对不能荒废这群劳动力。”

  “……是。”周悦竹自知又一次表白失败,迅速转回工作模式,“毛纺厂和食堂都发布了扩张告示,其中特意声明不拘性别,想来会有不少妇女报名。”

  杨知月“嗯”声,翻页手下的笔记本,“前些时日申请和离的那位妇人,是在今日判决吗?”

  “是。”周悦竹汇报,“我已经同意了她的申请,责令婆家退还嫁妆,并送其换家。这还是领地内第一起和离呢。”

  因为之前都是休妻或自请下堂,杨知月在心底接话。

  会有这类情况也是无可奈何,边关礼教纵然不如其它地方严苛,可到底世风如此,对女子的要求永远是苛刻的。

  甚至在这位要求和离的妇女提出申请前,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本朝虽然名义上没有否决男女和离,可在实际操作中只有休妻或杀妻。

  男女平等的和离?

  绝无可能!

  “咱们既然开了先例便要将事情做好,”杨知月仔细嘱咐,“要防止男方事后的打击报复,更不能闹出特别难听的传言来。”

  在这里她特意将话说明,“类似于那种离婚了是因为女人放荡,在外头招花惹草,这类凭空造谣,给别人头上泼脏水的言论是绝对不允许!”

  “但凡有人敢乱嚼舌根,一概严惩不论!”

  周悦竹:“这恐怕太过严苛,对您的名声不好。”

  “哼!”杨知月凛然,“不给他们一些狠厉的教训,他们便不会改好,今日说离婚之人,明日便说黄花大闺女,大后天指不定连我都要攀扯去!”

  “他们岂敢?”

  “有什么不敢的?”

  前世她可见过不少人造黄谣,但凡是个女人,那必然是有猫腻。

  你要是有钱,那你就是小三;你要是有才,那你就是一路睡上去;你要是有颜,那你就是整容!

  反正天底下只要女人出挑,那就是脏的臭的,是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的!

  他们恨不得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跪在他们脚底,捧他们臭脚奉承!

  我呸!

  想起这类事情,杨知月便心火大盛:

  “心里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我断断容不下这类小人,合该叫他们一开始便学会谨言慎行,学不会的都给我滚去挖矿!”

  “领地便是再缺人也留不得一群小人!”

  被她这么一说,周悦竹心底也来了火气,跟她保证一定会看好领地内的舆论,绝不让这群小人胡乱攀咬!

  ……重点不是攀咬,是惩罚!惩罚!

  两人又谈了几件公事,周悦竹告辞离开。

  守在门口的华年进去奉茶,只见杨知月坐在书案后。

  瘦削的身材在那张宽大书案的承托下更显得纤瘦单薄,眉宇间埋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寂寥。

  她询问原因,杨知月却言明没有不开心,她更加困惑。

  往日周悦竹离开,主公虽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开心,可也从未有过如此表情。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晚上吃饭时,她忍不住跟姐姐说了这件古怪事,锦瑟沉吟后追问两句。

  “那周先生是为了怀锦小姐而来?”

  “是。”

  “还特意劝阻主公不要动摇?”

  “对呀。”

  华年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双与妹妹如出一辙的姣好容颜上浮出悲哀:

  “主公是发现……那位并非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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