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绝笔信


  “不可能!”阿仁反驳,“我家老师是孤儿!”

  老爷子立刻炸了,“父亲仍活于世,他怎么谎称死亡?!逆子,当真是逆子!”

  听他如此讥讽老师,又不清楚对方与老师的关系,阿仁自然忍不住要与其分辨两句。

  一个自持年老,一个自持年幼,两人就此杠上!

  消息传到杨知月耳中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还是林奕见势不对,急忙出去请人。

  换了别人,她都能果断无视,可自家小崽子人来疯,这事……

  “去请盛先生。”

  她派人去请还停留在军营中训练的盛怀安,等到两人汇合后再一起赶往老爷子的卧室。

  在挪步宿舍楼的路程中,盛怀安为了给她铺垫,言简意赅地提及与乐宁的往事。

  两人的缘分要从那位开蒙便叫阿仁上下尊卑的老师讲起,他是大王氏安排的腐儒书生。

  论真才实学肯定是有的,但更多是满脑子落后的思想。

  说到此,他便忍不住抱怨:“那位老师竟然叫阿仁对大王氏执祖母礼!”他睥睨地冷嗤,“笑话,她一个妾室也敢受嫡长子的利?真不怕折寿!”

  杨知月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按照天地君亲师的顺序来,阿仁对大王氏行礼也是应当,况且……大王氏是妾,可这妾也是老爷子纳的。

  盛怀安总能在她感觉其思想颇为开明的同时,露出几分独属于自身的残酷。

  比如对待妾室,又比如极为强调阿仁嫡长子的身份……

  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没必要总提。

  抵达后,两人刚要敲响房门,透过半掩的门扉,屋内老爷子暴躁的呵斥传出:

  “你这副样子与你那不争气的老师简直一模一样!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说话?!”

  杨知月眉头一蹙,她一边推门一边出声阻止:“叔叔,别这——”

  “老师就是什么都好!”

  不等她说完话,阿仁已经先行怼回去。

  只见直挺挺地站在老爷子身前,神情执拗到面无表情,一张包子脸绷着死死的,双眼微微泛红,显然是被气疯了。

  “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男人诧异的惊呼,然后对方掠过她,飞速奔到阿仁面前,将其一把搂在怀里。

  搂着孩子,盛怀安抵触地瞪着老爷子,“您这可不行,哪有对孩子发火的?”

  老爷子:“……”

  他狠狠一甩袖怒骂道:“慈母多败儿!”

  “……我是男子。”盛怀安边安抚小孩般拍打着阿仁的后背,边语气冷漠地回怼。

  “你!”

  短暂交锋后,两人皆将目光投向杨知月,寄希望她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

  杨知月:……她是越来越像被夹在婆媳中间的丈夫,现在还扯上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个既视感能不能稍稍暂停?

  作为一个理智的、客观的、非常讲理的老母亲,她直接转移话题:

  “我们来说说乐宁吧。”

  两人:“……”

  经过两方开导之后,终于将事情搞明白。

  乐宁是老爷子逃家多年的儿子,哪怕老子被流放,这位“好”儿子仍旧不见任何影踪。

  他倒也不是要阿仁说出个子丑寅卯,只是想确定儿子现下的情况。

  而阿宁因为乐宁早逝,死因又不明不白,遂抵触所有打探消息之人。

  误会解释,老爷子又将矛头对准盛怀安,“你说是乐宁的朋友?我那儿子虽然不成器,却也不会跟你这等莽夫做朋友!”

  一句话攻击了两个人,既骂了乐宁不成器,又骂了盛怀安莽夫。

  也不知道这两人谁到底更惨一些。

  面对质疑,盛怀安一口咬定乐宁就是他的朋友。

  ——如果他没有一边说话,一边眼珠微颤的话。

  杨知月一拍额头,这里头还真有问题!

  她将人拽到一旁劝说:“对方是乐宁的父亲,如今乐宁身死,有些秘密你可以告诉老爷子,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他?”

  盛怀安想了想,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乐宁或许没死……侯府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杨知月:“……???”

  两人的议论声不算小,老爷子青经暴跳地听着两人“低”声密谋,恨不得一巴掌糊在两人脸上。

  “你们知道我只是年老体衰而不是耳盲眼瞎吧?”

  两人尴尬地扭头,故作无事地笑了笑。

  老爷子言辞狠厉地逼问,盛怀安实在顶不住,半遮半掩地说出实情:

  “乐宁是兄长的朋友。”

  第一句话一出,阿仁瞬时呆住。

  父亲的朋友?他忍不住回想起与老师相处时的情形,对方没有露出半分异样,也从未提及过自己的父亲,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信。

  “他只是接着我的名讳留在侯府,”盛怀安继续说,“当时侯府张罗着换老师,始终寻不到合适之人,乐宁是在被刷下去之后找上的我,他自报家门说是兄长的好友,不愿阿仁被迂腐之人糟蹋方才上门。”

  “我开始没信,可他拿出了证据,至于为何要借我的名讳?”此事他也颇为不解,“这事我也不太清楚,他只含糊其词道是为了彼此的安全着想,更多的情况我也没有问。”

  “那他何时离开盛家?如今又在何地?”老爷子追问。

  盛怀安:“……我不清楚,只有一日说查到了某些秘密便离开了,侯府是接到了他的绝笔书,又久久寻不到人,才将其定位为早亡。”

  “衣冠冢立在城郊八里坡处,侯府未落魄前,每逢初一十五会派人给他烧香。”

  听他讲到此处,老爷子几乎直不起腰。

  乐宁是他在夭折了两个长子后唯一立住的孩子,所以他对这个小儿子一贯非常严厉的,生怕自己逝去后,他没有生存能力、下场落魄。

  可能是他太严厉了,这孩子便处处与他作对。

  自己不喜欢弟子们留恋花柳之地,他便每日眠花宿柳,叫自己成了满朝堂的笑话;自己不喜欢弟子们打架斗殴,他却时不时要挑衅一下王孙公子,叫他日日奔波在道歉的路上……

  父子俩的关系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抗中越来越僵,最后他留下一份断亲书便翩然离开。

  回忆起来,他与小儿子也有过快乐的时刻。

  现在,那些时光都化作一块又沉又重的石头,几若将他的脊背压垮。

  就当心肝具是摧折,恨不得随着独子而去时,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握住他,紧紧的、热热的、还带着些许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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