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予你安稳
面对杨知月的怒火，许宫不急不缓：
“殿下若是信我，无需多问。”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殿下若是不信我……”
双手向外一摊，他躺平任嘲。
“我也无可奈何。”
杨知月很想一拳砸在这混蛋的脸上，别做谜语人，生平最恨谜语人了！
然而……
双眸盯紧男人不妨，杨知月再三确定：
“你向我保证，此事对边塞有益无害，若是做不到——”
“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坠地狱，万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恶毒得厉害，倒是将杨知月吓出个好歹，赶忙摁住他的双唇。
“呸呸呸！什么好的坏的都敢讲，你也不怕老天爷盯上你！”
吻着女子略带茧子的手心，许宫情不自禁地笑了。
从小小姐讨要保证开始，她已然信了大半，不过求个心理安慰。
自己给了她心理安慰，她又担心这誓言太过，生怕伤到自己。
……还是一如既往地心软。
这么多年过去，他面目全非，对方毫无改变。
仍旧是当年知晓人心险恶、却仍愿意出手相助的小小姐。
那是一轮挂在天边的月光，明亮地照耀着他污泥般的人生。
不知为何眼眶忽然有些发酸，他急忙要低头掩饰，却被一双温热大手擒住，然后一张担忧的脸庞凑到近前。
皮肤白皙、眉眼精致、眉头紧紧蹙起。
“别为此事伤心。”杨知月说，“这只是例行一问，让我好跟阿仁有个交代。”
话音一顿，她又说：“我始终是信你的，从未有过怀疑。”
“……”许宫笑了笑，“我知道。”
杨知月颇为困惑地看眼他，“你少骗我，你这个人佛口蛇心，总是藏着些秘密，一副想让我知道又不敢让我知道的胆小鬼样。”
两人距离凑得很近，说话时她的呼吸打在许宫脸上，让男人不自觉抿紧下唇，眼尾坠着些许艳红的晚霞。
“太……太近了！”
男人颇为狼狈地扭头，急促地喘息两下，喉结干渴地上下滚动。
杨知月：“……？”
看眼忽然空荡荡的手下，她特别不解地坐回原位。
许宫余光瞥见这幕，略感遗憾地垂下眼睫。
整理下面无表情，他重新坐直身体，继续就之前的事情发言。
“殿下无需担心太多，我已经布置好一切，您只需要劝少主同意婚事即可。”
“……那孩子才八岁。”
这桩婚事就算阿仁同意，杨知月都没法答应。
“只是同意也非一定要进行，”许宫神神秘秘道，“还有那么长时间，谁敢肯定最后会发生什么？定亲而已，不行还可以悔婚。”
杨知月：“……”
某些时刻，她根本不能理解许宫。
永宁公主地位本就尴尬，能跟阿仁接亲自然是好，若是中途悔婚，且不提皇帝会不会暴跳如雷，于公主的名声而言也是严重打击。
然而这些话只在口腔内转了一圈，她终是没有说出。
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
计划已经铺开，发展便不再可控范围之内，现在阻止已然完了。
杨知月知道这是自我安慰，她唾弃自身的卑劣，又对此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发誓以后会好好善待永宁。
见小小姐默认此事可以继续，许宫笑容肆意。
马车也在此时抵达公主府，许宫先行下车，随后伸手代替仆从搀扶杨知月下车。
匆忙赶来迎接的阿仁：“……？”
他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自家叔叔的头顶是不是有点绿？
作为内部人士，他自然清楚许宫是安插在皇宫内的策应，然而……
知道归知道，不代表他不能反感。
每个接受正统儒家教育之人，好似本能都会对太监弄臣等人产生反感，阿仁自然不例外。
尽管掩饰得很好，许宫仍旧品出一二。
心中冷笑，面上丝毫未露。
“这位便是少主吧，当真该恭喜您！”
三人在正堂内坐定，许宫笑眯眯地开口，笑容和蔼、语气慈祥，就是话语的意思有点不太对劲。
“嗯……？”
阿仁懵了一下。
杨知月尴尬地撇脸，这种事情……求助般朝许宫投个眼神，许宫立刻心领神会，派人送上陛下赐下的圣旨。
“奉皇帝的陛下命，特意为与永宁公主赐婚。”他笑呵呵地说，“恭喜您啊，要做驸马爷了！”
从头到尾他表现地都很得体，杨知月甚至颇为赞许地颔首，唯有阿仁听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可永宁公主才——”
“你是想抗旨不尊？”许宫眼疾嘴快地打断他，“奴才知晓您对这桩婚事不满，公主殿下也多次抗议，奈何圣命如天，由不得你乱来。”
阿仁摸了摸，挥手清退四周。
“您就没替我说话？”
许宫：“……”
他毫不客气地嗤笑声，“我替殿下卖命，不替您卖命。你还没有那个资格指挥我。”
阿仁被噎了下，就算旁人对他再是不屑，至少面上要表现出尊重，如许宫这般不客气，独此一例。
他下意识望向杨知月，杨知月回视：
“别怪许宫说话直，他就这种性格。”
“……？”
阿仁真的慌了，不光为这玩笑似的婚姻，更为这奇怪的态度。
杨知月又安抚他两句，就起身送许宫离开。
公主府很大，从正堂到门廊需要路过一长段繁花似锦的游廊，各色装修不一的庭院。
树叶唰唰作响，顺着风声而落，漫步其中别有一番风味。
杨知月不知其它公主是否有如此奢华，但她清楚这座府邸一定有许宫的手笔。
“你事事关心自然是我。”她开口说道，“但保护自身更重要。”
她站定脚步，半张脸隐在阴影下，分隔出那张清冷容颜。
“我能把你从宫中带出去，去西境过安稳的日子。”
——作为替她挡下无数明枪暗箭的回报。
这下许宫真懵了。
“……您一直在考虑这事？”
“嗯。”杨知月说，“陛下对西境一直不放心，如果我提议让你去西境做监工，皇帝未必不答应。”
比起贴心的许宫，能派上用处的许宫更加重要。
许宫又激动又惋惜，激动于他并非自己在努力，惋惜于……一切都晚了。
他为了这个目的走了相当激烈的一步。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都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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