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弑父杀弟

　　那让杨知月苦等的东风会是谁？

　　——来自于草原、身份背景具是不祥的俄日敦！

　　广阔的天地，浓云汇聚，冬季的风雪吹拂，在视野未触及的尽头，沉默的蒙古包如山势相连，峰峦不绝。

　　在这座茫茫草原上，太阳照常升起在湛蓝色的天空中。

　　“可汗！”一座最豪华的蒙古包前，身穿羊皮外袍的大汉掀帘而入，“我听说您又要去中原了？”

　　刚起床的俄日敦在女|奴的伺候上穿好衣服，脸上高傲到冰冷，他轻蔑地呵斥：“放肆！我的事情还由不得你质疑！”

　　那大汉猛然跪下：“可汗，不是我拦着您，前些时日雪灾压死不少族人，连奴隶都死了一批又一批。您此时再去中原，族中的老东西肯定会心生不满！”

　　俄日敦垂下眼帘，从女|仆奉上的软布上拾起红宝石、绿玛瑙的戒指带上，待到十指都带满戒指后，他方才矜持地将手伸到大汉眼前。

　　大汉俯身一吻，接着又着急忙慌道：“您的可汗位置不稳！老可汗原是属意……”

　　他的话没说完，便在俄日敦冰冷的目光下中止，他瑟缩一下身体，知道犯了忌讳。

　　俄日敦转身坐在软塌上，手掌拖着下颌，漫不经心地道：

　　“我知道老东西原本想将这个位置传给我的好弟弟，可惜啊……他死得早了点。”

　　大汉失语。

　　是啊，老可汗的确死得早了一些，因为正是您动了手脚。

　　他还记得俄日敦篡位那日部落弥漫的血腥味，每逢午夜惊醒，他都会梦到那恐怖的一幕。

　　俄日敦是部落老可汗第一位妻子的儿子，一直以来都是族人们认定的继承人。

　　他为了部落拼死搏杀，无数次在阎王面前死里逃生。

　　结果，等到部落成了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存在时，老可汗忽然改口，想要立宠爱的小儿子为继承人，让大儿子辅佐小儿子。

　　俄日敦自然不服，暴怒之下先杀了老可汗，后杀了小儿子，最后将所有反对者通通灭口！

　　他踩着亲人的鲜血，敌人的尸骨坐上可汗的位置。

　　第一次去怀荒正是他继位不久后，原本只是想借机走一趟，偷偷观察族中反对者的表现，哪成想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寻到了好东西。

　　回来之后便是雪灾，一场大雪将部落压了一个十成十，损失极为严重，马匹、牛羊、奴隶……就连一些贵族也死在这场灾难。

　　这让本来就对他非常不满的反对派有了攻击他的借口，他们开始大肆宣扬“俄日敦是灾星”“这场雪灾是长生天要惩罚他而下”……

　　别看这流言比较白痴，偏生许多部落子民相信，他们开始敌对起俄日敦。

　　大汉作为俄日敦最忠诚的下属，实在搞不懂这等重要时刻，他不留在部落维持民心，怎么还要去中原。

　　难道是部落的抗议声仍旧不够严重吗？！

　　“你当我同你一般没有脑子？”俄日敦意味深长道，“中原可是个好地方，匈奴人喜欢那儿，蒙古人也喜欢那儿。”

　　那儿的人们无需奔波，每日都能生活在房子内，无需费力的饲养牛羊，地上便会掉下粮食吃……

　　他们念着四书五经，精通八卦天文，有着这片广阔大地上最伟大的文化。

　　有时候，俄日敦也会抬头问问长生天：

　　“您是苍穹，是永恒之神，我族信奉您多年，您为何要将我们安置在草原？”

　　长生天从不予答复。

　　“我要找中原人做一笔生意。”俄日敦道出此行的目的。

　　大汉：“……如果他们不答应呢？和您做生意呢”

　　俄日敦抽出腰间弯刀，雪白的刀背衬得他的双眸更为晦涩不明。

　　“那便瞧瞧谁的刀比较快。”

　　——谈不了就抢！

　　俄日敦从部落出发，快马骑行两日，终于抵达怀荒城门外。

　　这回，他们是白日抵达，本是要等到夜间再行动的。

　　哪料，正碰上王定带着训练的士兵回城，他一眼认出这位曾被他误逮的蒙古人。

　　“嘿，你怎么又来了？”

　　俄日敦：“……”

　　他的目光划过王定身后训练有素的士兵，视线在他们整齐划一的军服和腰间别的武器上流连。

　　唔，看来怀荒加强了防备，除非调来队伍，否则很难将其抢劫一空。

　　必须要谈判了……啧，真麻烦。

　　思量片刻，俄日敦再次变回初见时憨憨的模样。

　　“又是你啊。”他真心实意地惋惜，“我还以为第一个见到的中原人会是那位夫人。”

　　——女人比男人好骗。

　　王定威胁般地挥了挥拳头：“你也敢叫她夫人？请规规矩矩唤她‘杨大人’。”

　　两人聊到这里，王定也想起来人的目的，“你是为了那批毛毡而来。”

　　虽说来者是客，可俄日敦是外族人，王定不放心让他在怀荒境内随意溜达。

　　他让属下们先回营地休息，他则亲自领人去见主公。

　　王定跟守卫打声招呼，从一旁角门领着两人进城。

　　两人出了昏暗的内城门，眼前乍然一亮，一片荒芜之地引入眼帘。

　　“这是……怀荒？”俄日敦不可置信地问。

　　下属也是同样的表情：“中原的城池是这种情景？”

　　他满脑子懵逼，如果城内是空荡荡一片，那匈奴人进攻中原是为了什么？

　　完全没有必要啊，他用挑剔的目光观察眼前整理得极为平整，上方交织着白色巨大格子的土地。

　　王定不受影响地继续往前走。

　　等走到大街尽头，有喧闹的人声传进耳朵，来来往往的人群引入眼帘。

　　那是一片灰色的“原野”，上面伫立的建筑皆是四四方方，每一个棱角都冷硬到锋利，而且它们摆放的位置也横平竖直，像是套在格子里，按形状裁出的规范之物。

　　这是一种中原人无法接受，蒙古人觉得奇怪的状态。

　　俄日敦望着来往百姓，迷惑不解地开口：

　　“你们没有经历雪灾吗？”

　　“经历了。”

　　“那为什么人们还是如此具有生机？”

　　“……因为我们不会被灾难打倒。”

　　王定领着俄日敦走进知味观，刚走了没几步又停住脚步。

　　他万分无奈地回头：“你们为什么不进来？快点进来！”

　　无人回答。

　　俄日敦仰着脑袋，愣怔地道望着头顶一扇又一扇的琉璃窗。

　　冬日清晨的明媚阳光照耀在上头，于空气中转射出绚烂的七彩光环，如一道道波光粼粼的湖面。

　　“长生天在上，你们竟然用琉璃做窗户？！”

　　——这得豪到何等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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