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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 章 于伟正心有不悦,邓晓阳来校学习


市委小会议室的门窗紧闭着,室内的烟雾比开窗时浓了些,缭绕在日光灯管周围,让光线显得有些朦胧。

所有人都听到了周宁海那句话。

会议室里安静了大概有三四秒,只能听见有人轻轻挪动茶杯盖子的声音,瓷器与瓷器相碰,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随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缓缓转向了坐在长桌主位的市委书记于伟正,又移向坐在他左侧的市长王瑞凤和市委副书记周宁海。

周宁海手里捏着钢笔,笔帽没有合上。他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今天会议的内容。他脸上的神色很平静,就像是刚刚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那样平常。

但会议室里每个人都清楚,这句话不平常。

周宁海从东宁市到东原市担任副书记,满打满算也才七个多月。这七个多月里,他在市委常委会上,特别是在讨论干部人事的会议上,几乎从未主动发表过意见。每次都是于伟正点名询问,他才说上几句,话不多,但都在点子上。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听,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两笔。

今天这个会,原本的议题是曹河县国有企业改革与社会稳定工作。曹河县的问题,是东原市这些年最难啃的硬骨头。县里三十七家国有企业,现在能正常开工的不到十家,剩下的要么半停产,要么就靠银行贷款发基本工资。工人已经闹过几次,规模一次比一次大。更重要的是,以前靠国企吃饭的城关镇现在随着国有企业的萧条,也闹了起来,每闹一次都能让市里紧张好一阵子。

于伟正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手里转着的钢笔停了下来。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揭开盖子慢慢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茶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人事权是市委书记的核心权力。虽然市委副书记作为分管组织人事的领导,在干部任用上有很大的话语权,但像县委书记这样的重要岗位提名,按照惯例,应该在会前和一把手充分沟通,达成基本共识后,再拿到会上讨论。就算是已经达成了默契,但是这个时候提出个话题,有些唐突,这是规矩,也是政治上的默契。

周宁海今天这个提议,显然没有和于伟正通过气。

于伟正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目光看向周宁海,又移开,扫过在座的其他常委。他的视线在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李尚武脸上多停留了半秒。

李尚武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看于伟正,又看看周宁海,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周宁海这是唱的哪一出?

朝阳去省委党校学习前,市里确实有过考虑,等他学习结束,应该会进一步使用。但按照李尚武的了解,于伟正的意思,是让李朝阳接东洪县委书记。东洪县是朝阳的老根据地,工作基础好,他去当书记,顺理成章。

曹河县?那是个火坑。国有企业积弊多年,矛盾错综复杂,历史遗留问题像一团乱麻,谁去谁头疼。

前任县委书记李显平又采取了捂盖子的策略,郑红旗倒是想揭盖子,但是市委政府一直没有这个魄力。如今的曹河县,所有问题都是处于集中爆发的前夜。

县长梁满仓干了不到两年就主动申请调回市里,说是身体不好,实际上谁都知道,是在曹河干不下去了。

周宁海突然提议让朝阳去曹河,表面上看是给李朝阳加担子,是重用。但深一层想,这等于把李朝阳架在火上烤。干好了,是周宁海提名有功;干不好,李朝阳的政治前途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而且,这个提议在这个时间点提出来,尤其微妙。曹河县的问题正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讨论县委书记人选,本身就是个敏感话题。周宁海不早不晚,偏偏在专题研究曹河县工作的会上提出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于伟正会怎么想?

李尚武垂下目光,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笔记本上记录着今天会议的要点,字迹工整清晰。他握着笔,在“曹河县国有企业现状”那几个字下面,轻轻划了一道横线。

坐在李尚武对面的市委副书记、市长王瑞凤,此刻正低着头,用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揉着大腿。她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但她没有续水,就那么捏着。

王瑞凤如今的作风更加务实,也已经不喜张扬。在市委班子中,很少在人事问题上明确表态。此刻,她虽然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能扫到会议桌两侧每个人的神情。

周宁海啊周宁海,你平时那么稳的一个人,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王瑞凤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暗道:周宁海到东原这几个月,在人事问题上,从来都是跟着于伟正的步调走。这推荐县委书记的事向来是最为敏感的政治安排,同意了,相当于周书记的提议,否决了则是于书记不近人情!

王瑞凤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于伟正。她知道,于伟正此刻心里肯定不痛快。但于伟正毕竟是市委书记,在这种场合,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必须把这个场面圆过去,不能让会议偏离主题。

果然,于伟正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了:

“嗯,朝阳同志啊在东洪县和临平县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这个同志有想法,肯干事,也能干成事,是个好苗子。”

他目光在会议室里环视一圈,继续说道:

“但是,朝阳同志这次参加的省委党校额培训班,是省委组织部和省委赵书记亲自点的名。全省三四百名干部参加这次培训,规格很高,机会难得啊。学习还没结束,就急着让他返岗,恐怕不太合适。省委那边会怎么看?朝阳同志个人怎么想?”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时,语气更加平和:“我不是否认朝阳同志优秀。年轻干部嘛,资历浅一点是正常的。但资历不够,可以靠能力补,靠实绩补。我们选人用人,既要看能力,也要讲规矩,讲程序。不能因为这个同志好用,就一个劲地给他压担子。我这话可能说得直了点——不能可着一个人使唤,把好钢全用在刀刃上,刀背刀把就不管了?那不行嘛。”

他微微笑了笑,笑容很淡:“还有就是啊,朝阳同志在东洪县干得不错,很多工作刚刚铺开,正在见成效的关键时候。后面还有很多收尾的工作,需要他去做。咱们老祖宗有句话,‘善始善终,慎终如始’。一件事,开头开得好,结尾也要收得好。虎头蛇尾不行啊。朝阳同志在东洪县开了个好头,那就应该让他把这个头开到底,把局面稳住,把成果巩固住。这才是对干部负责,对工作负责。”

他说到这里,目光转向王瑞凤:“瑞凤市长,你的看法呢?”

王瑞凤心里微微一紧。这个问题抛给她,她必须接,但又不能接得太实。于伟正这番话,表面上是在肯定李朝阳,实际上已经把周宁海的提议给否了。否的理由也很充分:省委党校学习还没结束,现在调动不合适;东洪县的工作需要收尾,李朝阳应该善始善终。

她要是顺着于伟正的话说,等于公开站队,驳了周宁海的面子。周宁海毕竟是副书记,分管人事,今天虽然提得突兀,但也是他的职责范围。她要是替周宁海说几句,又会得罪于伟正。市委书记和副书记意见不一致很正常,但通常五人小组会就能达成一致,现在这样传出去影响不好。

王瑞凤轻轻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笑:“于书记和宁海书记的意见,都有道理。宁海书记是从干部使用的角度考虑,曹河县情况复杂,需要得力干部去稳住局面,这个思路是对的。于书记是从干部成长和工作的连续性考虑,朝阳同志学习还没结束,东洪县的工作也需要收尾,这个考虑也很周全。”

这就是女同志的好处,在关键时刻能起到缓和关系的作用。王瑞凤继续道:“曹河县的问题,确实很紧迫。国有企业改革,关系到几万人的饭碗,关系到社会稳定。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稳得住。干部使用是大事,急不得,也乱不得。我的想法是,朝阳同志的使用问题,可以放一放,等他从省委党校学习结束回来,再统筹考虑。眼下,咱们还是集中精力,把曹河县国有企业改革的具体方案研究透,把可能出现的风险估计足,把应对措施想周全。”

瑞凤市长这番话,说得四平八稳,两边都不得罪,又把话题拉回到了今天的会议主题上。

于伟正听完,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坐在周宁海旁边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侯成功:

“成功同志,11月你走了半个月啊,带队到沿海几个省考察学习国有企业改革经验,收获不小。你谈谈,外地有哪些做法,咱们可以借鉴?”

侯成功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听到于伟正点名,连忙抬起头,把手里的笔放下,翻开面前的另一个笔记本。那本子记得很满,字迹有些潦草。

“于书记,各位领导,那我就简单汇报一下。”

侯成功五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黑框眼镜,说话带着点东原口音。他是从外地化工企业总经理的位置上交流,但也有些书生气,喜欢引经据典,讲话容易长篇大论。

“按照市委的统一安排啊,上个月,我带着计委、经贸委、工业局、也包括政研室几个部门的同志,到广东、福建、浙江几个地方走了一圈,看了十几个企业,开了七八场座谈会。总的感受是,外地的国企改革,步子比咱们大,胆子比咱们壮,办法也比咱们多。”

他推了推眼镜,继续说:

“但有一条是共通的,那就是稳定压倒一切。国有企业是国民经济的中流砥柱,这个定位不能变。改革是为了让国企活得更好,不是要把国企改没了,市场化改革和国企破产,确确实实是听得多见得少。所以外地再怎么改,都坚持一个前提:确保生产不停,职工队伍不乱,社会大局稳定。”

他翻开一页笔记:

“具体到做法上,有这么几条,我觉得可以参考。一是产权要搞活。有些地方搞了股份制改造,吸收职工入股,也吸收社会资本入股,把单一的国有产权,变成混合所有制。这样一来,企业的经营机制灵活了,职工的积极性也提高了,但厂还是集体的。二是管理要从严啊。他们搞了厂长经理负责制,权力下放,但监督跟上。审计、纪检常年进驻企业,发现问题及时处理,不搞秋后算账。三是历史包袱要妥善处置啊。对老职工,该内退的内退,该买断的买断,但补偿要给足,不能亏了为企业干了一辈子的老工人。对不良资产,该剥离的剥离,该核销的核销,不能让新企业背着老包袱走路。”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于伟正的脸色。于伟正手里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看不出什么表情。

侯成功接着说:

“当然,外地有外地的条件。咱们东原是内陆地区,经济基础弱,财政底子薄,国企改革的难度更大。但再难也得改,不改就是等死。我的想法是,咱们能不能选一两家企业,先搞试点?我看咱们也不能完全的自暴自弃,之前曹河县那个高粱红酒厂分厂在伟正书记的亲自推动下,我看效益还不错嘛,能不能继续再在这个方面进行探索?成功了,总结经验全市推广;失败了,影响也控制在最小范围。”

他合上笔记本,总结道:

“总之,国企改革是个系统工程,急不得,也慢不得。要像老中医看病,望闻问切,先把脉把准了,再开方子下药。药下猛了,病人受不了;药下轻了,病又治不好。这个度,得拿捏好。”

于伟正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一两笔。等侯成功说完,他才放下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座的人:

“成功同志刚才谈的这几点,我都记下了。很好,有情况,有分析,也有建议。你们大老远跑出去学习,不能白学,要学以致用。这样,你们考察组尽快整理一份详细的调研报告,把外地的做法、咱们的差距、下一步的建议,都写清楚。报告弄好之后,先送我看看,然后上市委常委会,大家一起学习。”

他本来想说“研究”,但话到嘴边,改成了“学习”。这个词更柔和,姿态也更低。

“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儿。曹河县的问题,红旗同志、满仓同志,你们两位是老曹河了,情况熟,人头也熟。这几天你们多下去跑跑,听听工人的想法,看看企业的难处,有什么情况,随时向市委报告。”

他看向市曹河县委书记正红旗和县长梁满仓。两人连忙点头。

“散会。”

于伟正说完,率先站起身,拿起茶杯和笔记本,朝门口走去。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常委们边走边聊,而是径直出了会议室,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周宁海坐在位置上,没有马上动。他慢条斯理地合上钢笔,把笔记本整理好,端起茶杯,把里面已经凉了的茶水一口喝完,这才站起身,朝门外走去。经过王瑞凤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李尚武收拾好东西,也准备离开。经过王瑞凤身边时,王瑞凤低声说了一句:

“尚武有空吗?我那儿有点新茶,去尝尝?”

李尚武心里明白,王瑞凤这是有话要说。他点点头:“好,我先把东西放回办公室。”

“我在办公室等你。”

王瑞凤说完,也走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侯成功和另外两个常委以及曹河县的领导。侯成功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对旁边的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白鸽说:

“白鸽部长,你们宣传口啊对国企改革的报道,还是要把握好尺度。既要营造改革的氛围,又不能吊高胃口,引发不必要的预期。”

白鸽无奈笑道:“侯市长,这个上面有要求,还是要营造浓厚氛围,不是我们宣传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嘛。”

侯成功道:“那也要多说实话嘛!白部长,我没别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除了成功的经验,失败的教训,你们也要报道一些,不报道东原的,报道其他地方的嘛。”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咳嗽声。

于伟正回到办公室,秘书林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他手里的茶杯接过去,倒掉残茶,重新泡了一杯新茶,放在他手边。

“书记,还有别的安排吗?”林雪轻声问。

于伟正摆摆手:“中午什么安排?”

“中午是和省化工集团的领导一起吃午饭!”

于伟正道:“嗯,好吧,中午我参加。”

林雪点点头,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于伟正一个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周宁海今天的提议,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周宁海的表现一直很规矩。于伟正不相信周宁海是一时冲动。能做到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周宁海当过常务副市长,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今天这个举动,一定有他的思考。

于伟正看了会文件,目光落在办公桌右上角的那部红色电话机上。那是内线电话,直通省委领导办公室。他盯着电话看了几秒,伸手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接了起来。

“喂,安军同志吗?我于伟正。你现在有空吗?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断电话,于伟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是刚泡的,有点烫,他吹了吹,又喝了一小口。

组织部部长屈安军的办公室就在同一层楼,走路过来不过两三分钟。但于伟正等了大概五分钟,屈安军才敲门进来。

“于书记,您找我?”屈安军五十多岁,身材微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坐。”于伟正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屈安军在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直,把本子放在了桌面上,一副认真听讲的姿态。

“安军同志,这次全市县区领导班子调整的摸底调研,进行得怎么样了?”于伟正问。

屈安军估计也是这事,从随身带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材料,双手递给于伟正:

“书记,初步的调研已经结束了。我和组织部的同志跑了九个县、两个区,和县区四套班子的主要同志都谈了话,也听了基层一些同志的意见。这是初步的情况汇总,请您过目。”

于伟正接过材料,没有马上看,放在桌面上,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

“动作挺快。安军同志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屈安军笑了笑:“书记过奖了。干部工作是大事,不敢马虎。”

于伟正看着他,缓缓说道:“干部人事工作,最讲究规矩,最讲究程序啊。哪些事该先请示,哪些事该后汇报,哪些事该集体研究,哪些事该个别沟通,都有讲究。乱了规矩,就容易出问题。这个道理,你比我懂。”

屈安军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认真地点点头:“书记说得对。组织部是党委的职能部门,一切工作都是在市委的领导下进行。我们始终坚持一个原则:该请示的必须请示,该汇报的必须汇报。”

于伟正“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然后像是随口问道:

“今天上午的会,你听说了吧?”

屈安军心里微微一紧。他确实听说了。虽然他没有参加那个会,但会议一结束,就有相熟的常委到办公室来串门,简单说了说会上的情况。周宁海的突然提议让这个消息,已经在市委大楼里悄悄传开了。

屈安军刚才就在办公室骂人了,这个事,确实是自己和于伟正研究过。制定的方案里确实是李朝阳担任曹河县委书记。但这个方案,是于伟正和自己正在酝酿的,还没有给第三个人知道。

屈安军谨慎地说,“书记啊,不太清楚。”

于伟正看着他:“宁海同志在会上提议啊,让李朝阳同志去曹河县主持县委工作。这个事,你们组织部事先知道吗?”

屈安军立刻摇头:“书记,这个事,我们组织部完全不知情。关于朝阳同志的使用,您给了指示嘛,要到培训完之后联动的时候才动议,周书记这个提议,太突然了。”

他说得很诚恳,也很明确。这件事,组织部不知情,他屈安军更不知情。

于伟正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

“安军同志,你别多想。我就是问问。宁海同志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他对干部使用有想法,是正常的。但正常的程序,该走还是要走。你们组织部是干部工作的主管部门,要主动和分管领导沟通,多请示,多汇报吧。该提的方案要提,该做的方案要做,但一定要按程序来,不能乱了章法。”

屈安军连忙点头:“书记的指示,我记住了。”

“嗯。”于伟正满意地点点头,“朝阳同志的情况,你们也要再研究研究。但怎么用,用在什么岗位上,要通盘考虑。东洪县的工作需要他,曹河县的情况又比较复杂。你们多听听各方意见吧,多做些比较,把方案考虑得周全一些。”

“我明白。”屈安军说,“请书记放心,我们一定把工作做细、做实。”

屈安军离开之后,于伟正拿起屈安军留下的那份材料,翻开,看了起来。

材料很厚,有几十页。前面是全市县区领导班子基本情况汇总,后面是每个县区班子的详细分析,包括每个干部的年龄、学历、任职经历、主要特点、存在不足等。看得出来,组织部是下了功夫的。

省委党校的校园里,下午的课刚结束,初冬的傍晚,天色暗得早,才四点多,就已经有了暮色。今天下午是经济学专题课,讲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教授讲得很深,很多内容需要慢慢消化。

放学之后,易处长从后面走上讲台:

“同志们,等一下,有个事通知一下。”

大家原本都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教室,但易处长是省委办公厅的处长,身份自带光环,自然是有号召力。

“刚刚班委开了个会,和党校领导也请示过了。明后两天,我们安排一次现场教学,到省里几家重点企业去看看,包括省制药厂、省石化公司、省经贸总公司,还有省高速公司。另外,还要去几个重点项目的工地,比如新建的体育馆,还有高速公路。具体行程,晚上会发到各宿舍。”

学员们听了,反应不一。有的觉得出去走走挺好,比在教室里干坐着强;有的则觉得,连着上一个多月的课,好不容易盼到周末,本想着能休息半天,这下又泡汤了。

易处长看出大家的情绪,笑了笑,又补充道:

“知道大家这段时间学习紧张,所以这次外出,我们也安排了一点自由活动时间。周日下午,参观完省百货大楼新商场后,给大家放半天假,可以在商场里转转,买点东西,放松放松。但有一条,晚上九点前必须返校,不准在外面过夜。”

这话一出,大家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能出去转转,还能逛商场,这比在校园里闷着强多了。

“易处长,能在外头吃饭不?”有人问。

“你就不要问嘛。”旁边一人道。

易处长严肃的道“纪律就是纪律,不能破啊,大家一定要遵守纪律。”

“明白!”大家齐声应道,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解散后,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朝二号教学楼走去。晓阳今天来省委党校参加秘书长和办公室主任培训班,这个班不像我们这个县处级班是封闭管理,她们是每个月集中学习几天,其他时间回原单位工作。今天是他们这个月集中学习的最后一天,下午的课应该也刚结束。

我走到二号教学楼门口,等了几分钟,就看到晓阳从里面走出来。她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裹着一件深红色的棉袄,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四下无人,一蹦一跳地朝我走过来。虽然已经当了妈妈,但她这身打扮,加上那活泼的步子,看起来还像个少女。

“等久了吧?”晓阳走到我面前,笑着问。

“没,刚到。”我说,“走吧,去食堂吃饭。”

晓阳挽住我的胳膊:“又去食堂啊?我都听说了,你们食堂的饭菜,翻来覆去就那几样。要不,咱们去门口买点好吃的?”

党校有规定,学员不能随意出校门,但校门口有卖各种熟食的小摊,隔着铁栅栏就能买。这段时间,不少学员都这么干,买点烧鸡、卤菜,带回宿舍改善伙食。

“也行。”我说。

晓阳笑着说,“就买一只烧鸡,咱俩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吃了。”

我被她逗笑了:“什么偷偷吃了,搞得跟做贼似的。咱们是两口子,一起吃个烧鸡,又不犯法。”

“那不是怕影响不好嘛。”晓阳吐了吐舌头,“你们这个班管得严,我们那个班松多了。”

我们一边说,一边朝校门口走去。天色又暗了一些,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晕开。

校门口的铁栅栏外,果然摆着几个小摊。有卖烧鸡的,有卖卤菜的,有卖水果的,还有卖烤红薯的。不少学员围在栅栏边,隔着栏杆和摊主讨价还价,然后递钱过去,接过用草纸或塑料袋包好的吃食。

我和晓阳走到一个卖烧鸡的摊子前。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系着围裙,正麻利地剁着一只烧鸡。

“老板,烧鸡怎么卖?”晓阳问。

“五元一只,正宗地道老烧鸡。”老板头也不抬地说。

“来一只。”晓阳说着,从口袋里掏钱。

就在这时,有人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东宁市泗水县的副县长王建斌,旁边还站着两个干部,应当都是一班的同学。

“李县长,嫂子,你们也来买烧鸡?”王建斌笑着说。他三十出头,个子不高,但很精神。

“王县长。”我笑着打招呼,“改善改善伙食。”

“一只哪够。”王建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摊主,“老板,来五只。”

我和晓阳连忙说不用,王建斌摆摆手:“李县长,嫂子,你们就别跟我客气了。上次那事,感谢你们啊。本来该一起喝顿大酒的,但是实在是不好再带着你们犯错误啊,几只烧鸡,算不了什么。等以后你们到东宁来,我再好好请你们。”

摊主已经麻利地包好了五只烧鸡,隔着栅栏递进来。王建斌接过,硬塞了晓阳。

一番推脱之下,晓阳还是拿了两只。

“那谢谢王县长了。”我不好再推辞,接了过来。

“客气啥。”王建斌笑着说,“咱们都是同学,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行了,你们慢慢逛,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他和那两个同学提着烧鸡走了。

我和晓阳提着两只烧鸡,沿着校园里的小路慢慢走。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吹过来,有些凉,但很清爽。

“这个王建斌,倒是挺会做人。”晓阳说。

“嗯,他在县里干了十几年,从乡镇书记干到副县长,人情世故上很练达。”我说,“上次那事,对他来说是个教训。能留下来继续学习,他自然珍惜这个机会。”

我们走到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晓阳打开一只烧鸡,扯下一条鸡腿递给我,自己扯了另一条。

“还是吃肉过瘾。”晓阳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接着继续道:“我可看了啊,你们宿舍只有一个人,晚上我去找你。”

我马上道:“真的不隔音。”

晓阳笑了笑道:“不隔音,不隔音你捂着自己耳朵不就行了嘛!他们说啥咱们不就听不打了?”

正胡闹开着玩笑,我兜里的大哥大响了。我和晓阳同时摸向自己的口袋,晓阳先掏了出来,看了一眼示意:“是你的。”

我按下接听键:“喂,哦,李叔,我和晓阳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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