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打赌（2）
血河上空。
一团狰狞扭曲的黑色雾气在空中不断盘旋。
果然不出所料。
整个三水寨都被结界笼罩起来了，即便身上有玉佩和黄符，也很难再过河。
楚云汐微微皱了皱眉。
少年略带嘲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极阴魂阵。”
“从这寨子建立至今，所有无辜枉死之人的怨灵，恐怕都聚集在此处了。”
“就算想找死也用不着这样急。”
楚云汐毫不意外的转过身。
她目光落在黑衣少年身上，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阿陵，你来了。”
仿佛意料之中事。
眸子中烈焰滔天，楚陵双手抱臂，声音却懒洋洋的。
他没什么笑意的笑了笑，缓缓道：“是啊，如此好戏，怎可不看。”
楚云汐淡淡“哦”了一身，随后漫不经心的道：“好吧，毕竟朋友一场，那你慢慢看。”
话音落下，少女裙摆在半空中掀起一个弧度。
她竟是要直接往河里跳。
楚陵微微一怔，眸中漆黑墨色如潮水翻涌。
行动先于理智的下一刻，他狠狠扣住了少女洁白纤细，犹如羊脂玉般的手腕，将对方拽离了岸边。
少年声音如淬寒冰：“你疯了！？”
河中此刻尽是含冤而死的凶煞厉鬼，下去不死也要掉层皮。
也不知这个小古板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无知者无畏。
少年握住手腕的力道非常大。
但楚云汐毫不放在心上。
少女侧了侧头，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须臾后，她拉长了声音道：“阿陵，你这是关心我啊。”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跳。”
“同生共死？”
笑语之中，藏着少女隐秘而不可言说的真心。藏着数万年寂寂岁月中的思念。
瞒过了人，也瞒过了自己。
楚陵：“……？”
楚陵嗤笑一声，“痴心妄想”四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不知为什么，心思电转之间，他又改了主意。
鉴于身高优势，他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自己扣住手腕的少女。
接着蓦地一拉，将人扯进自己怀里，在少女耳垂上咬了一口：“你求我。”
空气凝滞了一瞬。
楚云汐没有答话，也没有挣扎。
但过了大约有几个呼吸的时间，怀里的身躯忽然抖动起来。
开始时是轻微的，压抑着的抖。
到后来，几乎不可抑制。
难道把她欺负哭了？
不能吧。
看对方刚刚的表现，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儿哭哭啼啼。
俊秀的眉微微拧起，楚陵原本还带着些戏谑的眉眼彻底冷淡下来。
他抿抿唇，冷冷道：“你——”
一个“你”字才将将出口，胸口处忽然传来些异样的触感，仿佛被什么碰了一下。
楚陵目光闪了闪，下意识低头——
就看到少女伸一指抵在他胸口。
片刻之后，他听见对方声音有些颤抖的响起——
“阿陵，我不求人。”
“但你定会跟我去。”
满是笃定。
隐含笑意。
刚刚她哪里是在哭，分明就是在笑。
楚陵一噎，接下来的话尽数哽在了喉咙里。
令人着恼的燥意再次涌上心头。
这个少女太不按照常理出牌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楚云汐终于缓缓停下了笑声。
她不紧不慢的道：“要不要打个赌？”
楚陵垂眸看着她：“你想要赌什么？”
他没有立刻拒绝。
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小古板还能不能做出什么让他惊讶的事情来。
此时笼罩在血河上空的黑色雾气变得更浓郁了。雾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张开血盆大口，向着他们露出了狰狞的尖牙。
然而少女毫不畏惧，直面这团血腥恐怖的黑雾。
她轻声道：“就赌……若澹台明不死，你我皆无法全身而退。”
即使历经数万年而转世，身上还是会有部分神之息残留，这也是楚陵天赋会如此之高的其中一个原因。
澹台明既已成天魔，魔族圣子的神息怎么可能会对他没诱惑。
为了增强自己话中的说服力，楚云汐又道：“之前在血河中，那条突然出现的巨蟒，其实是在追击你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澹台明已经盯上你了。若是他腾出手来，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你。”
楚陵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勾了勾唇，眉目间却如浸霜雪。
“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么一套说辞，实在是难为你了。”
“你对顾宴疏可还真是情深义重。”
“是为了他，但也不全是为了他。”楚云汐摇了摇头。
“澹台明多行不义，错误就该有人来纠正，还那些无辜枉死的少女一个公道。”
“若世间真无人能来证公理。”楚云汐抬头，掷地有声，“那么就我来。”
“阿陵，我不强求你。”
“但同样的，你也没有办法要求我。”
四目相对时，眼前少女的脸再次与梦中的影子重合起来了。
果然还是这样的她更有意思。
楚陵蓦地轻笑了一声。
长睫微颤，他不动声色掩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下一刻，黑色衣袍下摆掠过地面，花纹繁复艳丽的长弓重新出现在手中。
与此同时，他的模样也有了些变化。
右边颈侧被魔纹所覆盖。
琉璃般的紫眸冰冷摄人。
“砰——！”
一箭射入张着血盆大口的漆黑浓雾中。
热浪滚滚铺天盖地，一层一层四散在空气之中，雄浑浩然的杀机与黑雾的血戾气息悍然对撞。
黑气落在河水中，非但未曾消散，转瞬后竟成了火。
一点一点，最终星火燎原。
烈火灼灼燃烧在河面之上，几乎映红了半边天，形成一道诡异而艳丽的奇景。
腕间红线倏然闪亮。
楚陵向着少女伸出了手，扬眉道：“敢不敢跳？”
神情语气好似要邀她殉情。
灼烫逼人的热浪中，少女毫不犹豫伸出了手。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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