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大火烧起来了，她耳边是肌肤被灼烧的滋滋声，鼻中是肉被烧焦的味道，她疼得喊都喊不出来，满天的大火……

“啊——”

舒缇尖叫一声，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

冷霜掀开帘子，见舒缇脸坐在床上，面上如雪般惨白，脸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眼神发直，处于巨大的惊恐中。

冷霜从怀里掏出帕子，动作轻柔地落在她脸上，“公主做噩梦了？公主您莫怕，这里是咱们的流华宫，不是外面，冷霜还在呢，冷霜力气大，冷霜保护你。”

舒缇看了冷霜一眼，眼神还是带着惧怕，蜷起双腿，两条胳膊抱着自己，她低声喃喃，“流华宫又如何，外人还不是想进来就进来。”

这偌大的皇宫没有一片真正安全的地方。

冷霜嘴角瘪了瘪，她就知道她家公主定然是吓到了，不然怎会做噩梦。

她家公主虽然表现得强势乖张，可不过是一只习惯伪装大灰狼的小绵羊。

“公主莫怕，冷霜就在床边守着。”她在床边放鞋的小杌子上坐下，“奴婢小时候也经常做噩梦，奴婢的娘亲会给奴婢讲小故事，听着听着奴婢就不害怕了。”

出口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冷霜也就不说了，就靠着床榻守在她家公主身边。

一个人的时候害怕，两个人的时候总不至于像一个人的时候一样害怕。

房间一片阒寂，香炉中的安神香缓缓燃烧，袅袅升起然后消失在上空。

良久，房间中终于有了声音，是舒缇开口说话。

苍白的唇瓣翕张，“冷霜。”

“奴婢在。”冷霜第一时间出声，让她家公主知道她在。

只要公主不撵她出去，她会一直守着公主。

嗯——就像……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如何文雅地描述，就像狗皮膏一样，牢牢黏着她家公主。

对，就是这样。

舒缇脑袋枕在膝弯，说话瓮声瓮气的，“你家人为何将你送入宫？”

她经常听冷霜提起家人，从她的描述听得出来她的家人很爱她，既然爱她为何将十来岁的她卖到这豺狼窝般的皇宫，若不是她，冷霜早被人打死了。

舒缇这话使冷霜陷入沉默。

半晌，冷霜的声音带着忧伤的传来，“弟弟生病，家中实在是没有银钱了。”

舒缇轻轻“嗯”了声。

原来还是不够疼爱，若是冷霜父母像疼爱她弟弟一样疼爱她，岂会因为弟弟便抛弃了姐姐。

“公主。”冷霜的声音从帷幔外面传来，“其实奴婢知道，在我和弟弟之间父亲和母亲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弟弟，因为他是男子，我是女子，女子生来便不如男子的父母疼爱。

祖母说了，女子最是无用，对她再好以后也是别人家的人，男孩则不同，男孩可以进学堂，可以考取功名当大官，可以为家族带来荣华富贵，所以他们将我送入宫里我并不怪他们，谁让我不能给他们带来权柄和金钱呢。”

一席话道尽了女子的悲哀。

主仆两人都不再说话。

舒缇却越发觉得一开始自己的选择有多正确。

坏了名声，离开皇宫，买几个男宠养在身边，不管外界声音，快快活活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饶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她已经谋划了十来年了，至今还未成功。

她身为公主尚且如此，那些生在平民家中的女子呢。

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檀香，舒缇突然想观智了。

观智说：众生平等，所以在他眼中没有什么男女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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