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夜晚寂静，沈鸯洗完澡，疲惫的目光柔和瞧着床上熟睡的孩子。
周越抱着个大玩偶进来，显然没想到孩子已经睡着了。
是白天鲤鲤拿在手上那款等比放大的。
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抱着个可爱的熊玩具，怎么看都奇奇怪怪的。
把玩偶放到柜子上，他脚步轻缓走到床边，低头看去，鲤鲤睡颜恬静可爱。
这是他女儿。
他忍不住地想。
今天这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出现成百上千次。
沈鸯看出他想关心，主动轻声说：“傍晚那一阵还喊疼，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想回家了。”
“我才知道她过马路是想到对面给我买花，和我道歉，说是不是给医生叔叔添麻烦了。”
周越心脏一阵一阵抽疼，几个小时前他反反复复看监控回放，警察说孩子命大，摔倒时往旁边滚了半圈，如果被碾压到内脏，不是幼童能承受住的伤害。
将触目惊心的画面刻进脑海，恐怕要肇事者千倍万倍奉还才能消弭几分。
不动声色掩盖狠厉，他语速缓慢，声音很低：“警察说肇事车主还没抓到，监控上显示那辆车是一路跟着你们，这场车祸并非意外。”
沈鸯眼中写满难以置信，鲤鲤年纪那么小，不可能得罪谁，所以对方要报复的是她？
周越也考虑到这点，问：“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仇家寻仇？”
在脑海里认认真真想了很久，沈鸯摇头，她想不到有和谁结下这种杀人的深仇大恨。
“根本没多少人知道鲤鲤是我女儿，她户口都跟着阿蘅上的。”
周越当然知道这事，之前商场遇到后，他查到阿蘅名下有个孩子，才彻底死心。
沉吟片刻，他道：“在今天之前，除了阿蘅，还有谁知道？”
“阿蘅，师父，大叔，还有姜以庭。”
前面几个人周越听了没反应，听到后面一个，眉头马上皱起。
连姜以庭都说了，就他这个亲生父亲不知道。
沈鸯把他当什么！
不甘心的风暴渐起，又生生压下，他顶着理性又沉稳的表情分析：“会不会是沈富钱知道了？”
这一猜测得到沈鸯坚定否认，“沈富钱确实丧心病狂，但他一直金钱至上，如果知道鲤鲤的存在，绝对会把她卖了换钱，不会故意伤她性命。”
空气陷入沉默，周越问她：“所以当初你把鲤鲤给阿蘅抚养，是为了避开沈富钱？”
沈鸯长睫低垂，“差不多吧。”
“你把我和他划分在一个地位？如果不是她出事，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周越不想吵醒孩子，压制怒气：“我们出去说。”
他牢牢扣着沈鸯的手，把她拉到门口。
走廊路灯柔和女人本就温静的五官，她垂着头，音量弱小：“对不起。”
周越烦躁得想抽烟，眸中墨色深沉：“我不是想听这个。”
“沈鸯，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她也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隐瞒她的存在？还是说你觉得姜以庭更适合当她爸爸？”
这和姜以庭有什么关系？沈鸯今天一天都忙于奔波，情绪跌宕起伏，本来就累得晕乎乎的，要不是周越突然过来，她都要趴床边睡着了。
她抬头茫然地眨眼，神色疑惑呆愣。
周越气得想掐人中，他正想发作，女人睡眼朦胧，轻轻柔柔开口：“我现在好困，能不能明天再问？我会和你解释清楚，可以吗？”
火气瞬间散了大半。
没出息！
周越暗骂一句，重新开门回到病房。
沈鸯在旁边那张陪护床躺下，语气中睡意很浓：“你不走吗？”
男人抬手关灯，视线范围内一片漆黑，在角落里闷声说：“闭嘴，睡你的觉。”
沈鸯裹着薄被，没几秒就睡着了，听着绵长均匀的呼吸，周越无奈叹息。
他开始相信每个人一生中都会碰到各种劫难，沈鸯就是他的情劫。
爱恨都好，是根本躲不掉的命中注定。
半夜，两声哼哼后，一阵哭声打破宁静，鲤鲤在黑暗中无助喊着：“妈妈……”
周越跑过去想关心，沈鸯反应迅速，抬手按了床头小灯，问女儿：“是不是饿了？”
鲤鲤呜呜咽咽点头。
沈鸯动作熟练地冲好一瓶奶，周越跟过去几次抬手想帮点忙，可又不知要怎么做，不知所措地杵在旁边。
原来这么大了还要喝奶粉吗？
他以为小孩子断奶后就不喝了……
鲤鲤擦擦眼泪，拿住奶瓶瞬间安静，终于注意到旁边有个叔叔，她也不想问，专心致志喝着，只是眼睛不时瞥过去瞄几眼。
周越拿起罐子，默默记住奶粉牌子，转身和女儿大眼瞪小眼。
这样一看她的眼角眉梢都有沈鸯的影子，之前为什么没有看出来？
沈鸯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温声解释：“她白天有吃辅食之类的，不过晚上或者刚起床一般还要喝点奶粉。”
喝完奶，鲤鲤叽里咕噜说话：“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沈鸯检查了伤口和石膏，确定没有问题，给她盖被子，“嗯，过几天。”
“过几天是多少天？明天吗？”
“不是哦。”
鲤鲤不太高兴，小声抱怨：“可是我想回家，不喜欢医院。”
沈鸯温温柔柔给她讲道理：“没办法呀，你受伤了，乖乖吃药乖乖躺好，好得快我们就早点回家。”
母女俩氛围温馨，没人搭理他，周越觉得自个儿挺多余，沈鸯哄完女儿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惊讶地问：“这个点你还没走？不回去睡觉吗？”
看出男人的疑虑，她说：“我守着就行，你不用担心，回去休息吧。”
周越这才走了，到车旁不着急上去，他看着不远处的住院大楼，陷入沉思。
孩子今年四岁多，小儿难养，头疼脑热更是难免，这些年鲤鲤生病，一直是她一个人照顾吗？
她生完孩子，坐月子又是谁照顾？
第一次当母亲必定手忙脚乱，她全靠自己摸索学习吗？
有无数个问题想知道答案。
习惯性想点支烟抽，他想了想，通过车窗把整包丢进垃圾桶里。
还是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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