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宽限
半盏茶的功夫,当和兰士兵冲进小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逃跑前的凌乱模样。
“追!”弗里斯下令。
马蹄声在石板街上炸响,惊得逃难的市民纷纷躲避。
城外,开阔田野上,麦田空旷无人,只有风车在缓缓转动。
“快!再快!”阿济格催马。
马队扬起烟尘,沿着田间小路狂奔。
但很快,和兰骑兵的影子已是隐约可见。
阿济格回头,脸色骤变。
“砰砰!”枪声响起,这远在射程之外,但目的是警告,让他们停下。
有人坐骑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差点将他摔下马背。
前方出现一片树林,鳌拜没有多想,大喊道:“进林子。”
马队冲进树林,树枝抽打在脸上、身上,但没人顾得上疼。
光线昏暗,小路崎岖,和兰骑兵的速度也降了下来,但他们显然对这片林子很熟悉,并没有跟丢,反而仗着人多,开始两侧包抄。
“王爷!”鳌拜突然勒马,调转马头,“你们先走,我断后。”
“什么?”阿济格一愣。
“这样跑下去,谁都走不了。”鳌拜的声音异常平静,“我带三个人留下,挡他们一阵,这是地图,按照上面的路线走,一定能回赫图阿拉,把这里的事告诉陛下。”
他从怀中掏出那份地图扔向阿济格,阿济格伸手接住。
“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回去!”鳌拜说完,点了三个亲卫,“你们三个,跟我留下。”
“是!”三人毫不犹豫跟随鳌拜调转马头,与鳌拜并排而立。
他们都是跟随阿济格多年的亲卫,此刻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决绝。
“王爷,快走!”鳌拜最后看了阿济格一眼,咧嘴笑了,“告诉陛下,鳌拜,没给他丢脸。”
说完,他猛地一抽阿济格坐骑的屁股。
马匹吃痛,嘶鸣着朝林子深处冲去,剩下的亲卫护送着阿济格,头也不回地狂奔。
鳌拜看着他们消失在树林深处,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佩刀。
“弟兄们,”他的声音在林间回荡,“今天咱们可能回不去了,但能为主子断后,能死在这万里之外的异域...不亏!”
“不亏!”三名亲卫齐声吼道。
马蹄声更近了。
和兰骑兵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带队的军官勒马,问道:“其他人呢?”
鳌拜听不懂,和兰军官这才意识到,匆忙之间没带通译,眼下两拨人完全无法交流。
但语言不行,行动可以。
鳌拜举起手中的刀,大喊一声,“你爷爷在此,有种来战!”
不用通译,和兰人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砰!”
阿济格听见身后枪响,没有停下,他记住鳌拜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停,一定要回去!
......
六个时辰的期限到了。
夜幕完全降临,阿姆斯特丹港外的海面一片漆黑,只有明国舰队上有烛火。
港口里,和兰人连一盏多余的灯都不敢点,生怕成为明国炮击的目标。
靖海号的舰桥上,郑芝龙看着窗外,望着那片黑暗的港口。
他身后,周全斌看了眼西洋钟,“六个时辰,到了。”
“他们来了吗?”
话音未落,瞭望哨的声音传来:“港口有动静,一艘小艇出来了,挂着白旗!”
郑芝龙举起千里镜朝远处望去。
果然,一艘小艇正从破败的港口缓缓驶出,艇首挂着白旗,在探照灯的光束中白得刺眼。
艇上有五个人,三名划桨的水手,两名乘客。
但这次,小艇后面还拖着一样东西。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
那人被粗麻绳捆着双手,绳子另一头系在小艇船尾,他就这样被拖在海里,时沉时浮,显然已经喝了不少海水,但还在拼命挣扎。
“拖了个人来?”周全斌皱眉,“搞什么名堂。”
郑芝龙放下千里镜,“让他们上来。”
舷梯放下。
老约翰带着两名议员再度爬了上来,而后是被水手拖上来的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
那人一上甲板就瘫倒在地,大口呕着海水。
他穿着一身已经被海水泡烂的建奴袍服,头发是金钱鼠尾的样式,脸色因窒息和寒冷而青紫,但那双眼睛依然凶悍,死死瞪着围上来的明军士兵。
“郑大人,”一名议员先开口道:“我们...带来了礼物,建州女真的使臣,鳌拜,他们的重要将领...”
鳌拜?
郑芝龙并不熟悉,但周全斌和侍郎二人却是知晓。
二人快步上前,围着鳌拜仔细打量。
“真是他,”周全斌转头看向郑芝龙,“松锦大战那一年,就是多尔衮带着他在觉华岛。”
“对,鳌拜,正黄旗的悍将,有巴图鲁的称号。”
郑芝龙听到“巴图鲁”三个字,这才重视起来,走到那人面前,俯视着问道:“你是建奴?来和兰做什么?”
鳌拜吐出一口带血的海水,用汉语喊道:“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郑大人,他们来和兰,是想跟我们结盟,学习火器技术,用来对付你们大明!”老约翰替鳌拜说道。
“对对对,不过大人放心,我们没有答应他们。”一个议员急忙补充。
郑芝龙笑了笑,仍旧看着鳌拜道:“你看,他们都把你绑来换取好处了,你不说,自然有人会替你说。”
“郑大人还要知道什么,我们一定不敢隐瞒大人。”议员谄媚笑着回道。
鳌拜闭上了眼睛没有开口,他腿上中了一枪,铅弹还在血肉之中,适才又浸泡了海水,此刻疼得厉害。
既然到了这一步,他说不说,实在没那么重要。
“郑大人,我们将此贼献上,以示诚意,只求...大人在条约上,能有所宽限。”老约翰斟酌着开口。
“宽限?”郑芝龙缓缓走回去,在椅子上坐下,“比如?”
“比如...赔偿金额,五千万两实在太多,能否减至四千万两,还有海军限制...”
老约翰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郑芝龙的脸色越来越冷。
“就这?”郑芝龙淡淡道:“用一个建奴人就想换一千万两赔款和海军限制?”
“这...”议员额头冒汗,接口道:“此人 确是重要人物,对大明必有价值...”
郑芝龙看向周全斌,遂即抬了抬手。
周全斌会意,抽刀上前,遂即一刀抹了鳌拜的脖子,血液喷溅而出,在甲板上流淌。
鳌拜睁着眼睛倒了下去,脸上还留有那么讥诮。
也不知是笑和兰人太天真,还是笑自己,好歹一个巴图鲁,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他没有价值了!”郑芝龙看着断了气息的鳌拜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人,第一,条约一个字都不能改,第二,明天日出前,我要看到能签字的人,亲自登上我这旗舰,在这份条约上签字。”
“第三...”郑芝龙眼中寒光一闪,“如果再耍这种小聪明,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利益,下一轮炮击,就不会只打港口了。”
三人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敖包,浑身一颤,连声道:“是...是...我这就回去传话...”
“对了,”郑芝龙指着甲板,“我这旗舰清理费,不多,算十万两吧,记得付一下。”
三人脸色更难看了些,没有得到宽限,竟然还又多了十万两,回去要如何交代啊!
“是,是,我们这就回去传话。”
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舷梯,小艇仓皇划回港口。
PS:圣诞节快乐呀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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