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步步惊心-八福晋43
接下来的日子里，玄烨几乎是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形象，前所未有的，耐心十足的，对明慧软磨硬泡起来。
没办法，因为用强只会将她推的更远。
更不能威胁，因为他不愿这般待她。
所以，他如今能做的，就是用自己那颗不再年轻，却因她而重新炽热跳动的心，以及笨拙却执着的温柔，细雨润物般地，去一点点的让她接受自己。
每日下朝后，无论政务有多繁忙，他必定会抽空来养性斋坐坐。
有时只是喝一盏她亲手沏的茶，哪怕她只是随意冲泡，他也会品得极其认真，赞不绝口。
有时会带来一些新进贡的稀奇玩意儿，或是江南的精致绸缎，或是海外的琉璃盏，像献宝似的给她看，观察着她眼中是否有一丝喜爱。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看书、插花、或是临窗远眺，好似只要能看到她，一整日的疲惫便就能消散一般。
他绝口不提让她明确身份、给予名分之类的话，只是用行动一点点蚕食、也在一点点修复着她那颗被老八伤了的心。
他想要她的心里，只有他……
玄烨指着窗外新植的梅树，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似地道。
“慧儿，你看这株绿梅，是福建刚呈上来的，朕瞧着这颜色清雅，与你很配，便让人移栽了些，到这院里。”
他用膳时，总会不动声色地将她可能喜欢的菜色挪到她面前。
“今日御膳房做了道蟹粉狮子头，朕记得你除了喜欢吃全鸡宴外，最是喜欢清淡鲜美的口味，便让他们少放了油盐，你尝尝可还合意？”
有时夜里批阅奏折到很晚，他也会踱步到养性斋外，却不进去，只站在院中，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良久。
若被明慧察觉推开窗，他便会对上她疑惑的目光，然后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疲惫和满足的笑，轻声道。
“无事，只是走到这里，想看看你歇下了没有。”
“朕这就回去了，你也早些安歇。”
不过那背影在月色下，却显得很是孤寂。
他甚至还会示弱。
比如，感染了风寒，有些低热，他却不肯好好休息，依旧坚持来养心斋。
明慧见他脸色不好，眼下泛青，忍不住劝道。
“皇上既身体不适，合该在乾清宫好好歇着，何必过来吹风？”
玄烨闻言，却握住她的手，指尖因发热，有些烫人，眼神满是依赖，声音也有些沙哑地道。
“朕一个人待在乾清宫，只觉得冷冷清清，心里头发空。”
“只有到了你这儿，看着你，朕才觉得踏实些，感觉这病也好得快了。”
说着话，玄烨还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叹着道。
“慧儿，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朕这个半只脚都快迈进皇陵的人吧，让朕多待一会儿，可好？”
他不是看不出明慧眼中的情绪，也知道她可能很想让他适可而止。
可她不说，他便装作不知。
因为她更多的是无奈，是迁就。
人啊，就是喜欢得寸进尺，就比如他！
这日，他处理一起棘手的朝政，和几位大臣争执不下，心情颇为郁结。
来到养性斋时，眉宇间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和烦躁。
他并未向她倾诉朝堂上的烦恼，只是坐在她常坐的窗边软榻上，闭目养神了许久。
明慧给他换了三次茶，他都没动。
直到暮色降临，他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坐在对面安静看书的明慧，忽地，没头没尾地道。
“慧儿，有时朕真觉得，这龙椅坐得甚是无趣。”
“若朕只是个寻常富贵闲人，或许还能日日陪着你，游山玩水，不必理会这些纷扰。”
玄烨的声音极轻，话语中还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向往。
“朕知道，留你在宫里，是委屈了你。”玄烨看着明慧，语气很是认真地道。
“宫规森严，耳目众多，远不如宫外自在。”
“可是慧儿…朕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玄烨伸手，想去碰触明慧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下，只是虚虚地拂过，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不舍。
“朕这一生，拥有天下，却觉得空空落落的。”
“直到遇见了你，朕才觉得这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你若离开，朕只怕…只怕这往后余生，都要活在无尽的寂寥里了。”
玄烨没有强势的命令，没有利益的诱惑，只是这样一遍遍地，用最真诚的态度，诉说着他的不舍，他的依赖，他的…爱意。
那爱意，就好似陈年的酒，不烈，却醇厚绵长，温润地，小心翼翼地，将她包裹起来。
其实……
他从前并没有什么空落落的感觉，或者说，从前的他，更像是另一个自己。
真实，却让现在的他，觉得虚幻的很。
一切的一切，就好似是被割裂了一般。
他也说不清楚，为何会如此……
玄烨的剖白还在继续，明慧的思绪却有些飘忽。
对于玄烨，她的印象一直都还是不错的。
可她也一直都记得，自己来到小世界的目的。
所以她不想和一个明显活不了多久的人过于牵扯。
她确实是有延长寿命的法子和丹药，但问题是，以玄烨目前的身体状态来看，并非对症良药，强行使用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可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抗拒在他这里似乎根本不起作用。
他不逼迫，不强求，却也不放手。
这般耗下去，那接下来的日子，难道就这么浪费掉吗？
这个问题她近来一直在考虑……
这日，玄烨又带着些许奏折来到养性斋，美其名曰此处清静，批阅奏折效率更高。
他坐在窗下，明慧则在另一侧抚琴，琴音淙淙，岁月静好。
批阅奏折的间隙，玄烨抬头，看着明慧专注抚琴的侧影，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就好似是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一般。
他心下微动，放下朱笔，走到她身边，静静地听着。
一曲终了，明慧指尖按在琴弦上，余音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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