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步步惊心-八福晋20
玄烨不说话，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明慧没忍住，悄悄抬头，极快地抬起眼帘，朝上看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
惊鸿一瞥。
玄烨清晰地看到了那双抬起眼眸。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微挑，本该是妩媚风流，此刻却因为沾染了未干的湿意和一丝受惊的神色，而显得如同林间小鹿般纯净又无辜。
水光潋滟，直直地撞入了他的心底。
明慧似乎被对方那深邃难辨的目光吓到，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迅速低下头去，连纤细的身子都几不可察地轻轻颤了颤。
好似是因为窥探天颜而心生恐惧，怕被惩罚一般。
按照这个世界的走向，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皇上质问过马尔泰若曦，问她是否怕他？
那应该是不喜欢胆小的吧？
她这副被吓到的模样，应该会让他厌恶的吧？
然，玄烨见她似是被自己吓到，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自在。
难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凶吗？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或者问出这句话，但理智立刻阻止了他。
这话歧义太重，实在不合身份。
玄烨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尴尬又暧昧的沉默。
想到她刚才行走的方向，猜到她可能是想去延禧宫找惠妃倾诉委屈，便顺势找了个台阶，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转移话题道。
“你低着头这是要去哪儿？”
“朕看你方才来的方向…是打算去寻你额娘惠妃吧？”
明慧闻言低声道。
“是，皇阿玛。”
玄烨点了点头，语气自然地说道。
“正好，朕也要去惠妃处坐坐。”
“那就一起走吧。”
说着，玄烨竟真的改变了原本要去御花园的计划，直接转身，朝着延禧宫的方向走去。
梁九功在一旁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暗自诧异，万岁爷方才明明说是想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怎么这会儿又变成要去惠妃娘娘那儿了？
明慧看着皇上那说走就走的背影，心中也是微叹。
鬼才信他原本就是打算去惠妃那儿呢！
他方才明明是要往前走的，那条路通往御花园和几个嫔妃的宫殿……
结果就因为撞见自己，随口一句，就成了去惠妃那儿？
这皇帝的心思，还真是……
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明慧也不再多想，抬脚，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地跟在了玄烨的身后。
玄烨走在前面，听着身后那轻巧又规律的脚步声，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方才那双受惊小鹿般的水润眸子，和那惊鸿一瞥的倾城之色。
他原本因政务而有些沉闷的心情，竟莫名地轻松雀跃起来，连唇角都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这微妙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只是觉得，心情颇好。
一行人到了延禧宫，惠妃见万岁爷和明慧一同前来，颇感意外，连忙起身相迎。
“臣妾给皇上请安。”
“儿媳给额娘请安。”
玄烨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神色看似平静，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直接对惠妃道。
“朕方才在来的路上遇着老八媳妇，瞧着情绪不高，问了几句。”
“说是去卫嫔那儿请安，因着昨日送瓜果的事情，被说道了几句。”
他甚至不用明慧自己开口诉苦，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经过，以及明慧那番自我检讨式的说辞，转述给了惠妃。
言语间，虽未直接指责卫嫔和老八，但那偏向性已然十分明显。
惠妃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她拉过明慧的手，轻轻拍着，语气里满是怜惜地道。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那卫氏是个什么脾性，宫里谁不知道？”
“惯会磋磨人！”
“还有老八，也是越发不像话了！”
“自己额娘的事情都能忘，倒叫你来受这夹板气！”
惠妃越说越气，转头看向万岁爷，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恳切和不满地道。
“皇上，您瞧瞧！”
“明慧这般懂事知礼的孩子，嫁到老八府上，是受了多少委屈！”
“先前是那起子不懂规矩的侧室和秀女惹是生非，如今连亲婆婆也这般刁难！”
“她一个嫡福晋，这日子过得竟是如此艰难！”
“臣妾这心里，实在是……”
惠妃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玄烨自然明白。
他看着垂眸不语，显得格外温顺可怜的明慧，再想到老八后院的那些糟心事，以及卫嫔的小家子气，心中对这儿媳更是多了几分怜惜。
明慧听着惠妃为自己抱不平，感受着皇上那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却很是温和的目光，心中清楚，火候差不多了。
她适时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懂事的笑容，声音轻柔地道。
“额娘息怒，皇阿玛息怒。”
“其实…其实也是儿媳做得不够好，才会惹额娘生气。”
“儿媳日后定当更加谨言慎行，好好孝顺长辈。”
明慧这番以德报怨的话，更是让惠妃心疼不已，连声道。
“傻孩子，这哪里是你的错！”
明慧见状，便想着功成身退，她微微屈膝，柔声道。
“皇阿玛，额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儿媳便先行告退，回府去了。”
今日在宫里闹这一出，既给了卫嫔没脸，又加深了皇上和惠妃对胤禩及其后院的不满。
目的既然都达到，那是该回去继续经营她的贝勒府，顺便想想怎么花那二十七万两和折腾胤禩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玄烨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回府？
回那个乌烟瘴气、让她受尽委屈的八贝勒府？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却是对惠妃说的。
“惠妃，朕看老八媳妇脸色也不太好，想必近日府中事多，她也劳心劳力。”
“不若就让她在你宫里住下，待上十天半月的，好好静静心，也陪你说说话。”
“免得回去，又是一些鸡飞狗跳，不上台面的糟心事儿，扰得她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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