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甄嬛传-李金桂9

“凌柱，朕今日召你来，是有一事，需你钮祜禄家出力。”

“皇上请吩咐，奴才万死不辞！”凌柱连忙叩首道。

“朕欲立一女子为后。”玄烨缓缓开口说道。

“此女名唤朝晞，性情温婉，深得朕心，且已为朕诞下皇子。”

“只是她出身微寒，于礼制不合。”

“朕欲将她记于你的名下，当做是你的女儿，赐姓钮祜禄氏。”

“对外，便宣称她是你早年养在江南的嫡女，朕当年微服南巡时与她相识，情根深种，奈何当时因故分离，如今再度重逢，皇子亦已诞下。”

“你，可愿意？”

玄烨刻意用了朝晞这个小字，隐去了李金桂这个可能引人联想的本名。

凌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几乎将他淹没！

将女儿嫁给皇上已是天大的荣耀，更何况是直接成为皇后！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他晕头转向的。

他虽不知这朝晞究竟是何人，但皇上如此煞费苦心为其安排身份，甚至对方还已经诞下了皇子，可见圣心之坚定与宠爱之深浓。

他哪里会拒绝？

这对他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吧！

“奴才叩谢皇上天恩！”凌柱激动得声音发颤，连连叩首道。

“朝晞能得皇上垂青，是奴才全家几世修来的福分！”

“奴才必定谨遵圣意，朝晞从今日起，便是奴才嫡亲的女儿，钮祜禄家尊贵的嫡出格格！”

“一切但凭皇上安排！”

“很好。”玄烨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此事你应当知道轻重的，需做得滴水不漏，族中上下，务必口径一致。”

“嗻！”凌柱信誓旦旦地回道。

“奴才明白！”

“定不负皇上重托！”

一切准备就绪，玄烨更是雷厉风行，很快便颁布了册封圣旨。

圣旨中言道：

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兹尔钮祜禄氏，乃内大臣凌柱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贞静持躬。

朕昔年南巡，与尔邂逅于江南，两心相悦，奈何世事蹉跎，尔流落民间，为朕延育皇嗣，辛苦备尝，而无怨言。今赖天地祖宗之佑，凭朕与尔之情深，终得重逢。

皇子聪颖，尔功莫大焉。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抵承懿训，表正掖庭，虔修温清之仪，翼赞雍熙之治，钦哉！

雍熙：和乐升平的意思。

圣旨明发天下，宣称皇上与流落民间的真爱，钮祜禄·朝晞重逢，且皇子已生，直接立为皇后！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前朝后宫无不哗然。

各种猜测、质疑、羡慕、嫉妒纷至沓来，但圣旨已下，玄烨态度坚决，加之钮祜禄家族的确认，也就无人敢明面反对了。

佛前长明灯摇曳，将玄烨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在朱红殿柱间明明灭灭。

他跪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

檀香缭绕，佛祖垂眸，静默无声。

玄烨缓缓合十，指尖冰凉。

第一个头叩下去，额触微尘，声音是压在胸腔里的。

“朕……”  只一字，玄烨便哽住了。

这个自称，此刻说来，却有些重若千钧的意思了，但玄烨似乎觉得自己这般有些高高在上了，显得不够诚心。

只见玄烨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换了称谓，也卸下了那身龙袍赋予他的所有铠甲。

“信男玄烨……”

他再次顿住，似是在品味这个有些卑微的称谓是否合适一般。

“自知…或身负孤辰寡宿之命。”玄烨的声音很低，几乎被诵经声淹没，却字字清晰，带着血肉被割开的痛楚。

赫舍里氏离去时苍白的脸，钮祜禄氏病中无力的手…那些刻意被遗忘的片段，此刻化作最锋利的针，密密麻麻地刺穿他心脏。

他曾以为天子能掌控一切，却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若此命数为真……”  玄烨抬起头，望向那悲悯的金身，眼底带着焚心蚀骨的恳求之意道。

“恳请我佛慈悲，垂怜鉴察。”

说到此处，玄烨没再挺着那根一直以来都笔直的脊梁，第二个头深深叩下，肩胛骨的轮廓在明黄常服下凸显，微微颤抖着。

“信男愿以此身，承受所有业果报应。”突然，玄烨的语速快了起来，有种豁出一切的感觉，也像是怕佛祖不愿给他更多的时间一般地道。

“折损我的寿数，拿去我的康健，哪怕是来世的福报…尽可拿去，尽可折抵！”

他几乎是抢着说出这些话，仿佛慢了一步，那无形的厄运就会抢先扑向那个即将身着大红嫁衣，踏入宫门的女子。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朝晞的模样，笑着的、哭着的、柔弱的、坚韧的……

“只求…只求莫要将这命刑，再加于我将迎娶的皇后之身。”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玄烨的声音之中，明显地带上了哀恳的颤音。

他伏下身，行了第三个，也是最郑重、最谦卑的大礼，额头久久地贴着冰冷的青砖，宽阔的肩膀彻底塌陷下去。

殿外风声呜咽，殿内烛花噼啪一声轻爆。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态，像一只被钉在命运祭坛上的祭品一般，无声无息。

唯有那紧握到泛白的指节、微微痉挛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深处，那无法与天威抗衡，却偏要逆命一争的，至极的痛楚和卑微的祈愿。

长明灯的光，将他孤独的身影，牢牢钉在了这煌煌佛殿的中央。

之后，玄烨又向着长生天祈祷。

又向着道家的祖师祈祷。

他将自己所知的各路神佛都祈求了个遍。

这才在一个月后，怀揣着忐忑、激动、期待等诸多复杂的心绪，准备了盛大且隆重的帝后大婚典礼。

虽然皇后早已为皇上生下皇子，但该有的仪式却是一样都不能不少，甚至更为隆重，以彰显新后的尊贵地位。

玄烨亲自前往钮祜禄氏，迎接他的皇后。

当李金桂，不，现在是钮祜禄·朝晞，身着凤冠霞帔，在宫人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他时，玄烨眼中满是得偿所愿后的满足和激动。

他牵着她的手，接受百官朝拜，完成所有繁复的礼仪。

直至深夜，两人终于独处于坤宁宫的红帐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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