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娘,你为何如此绝情?
翌日。
一辆轻快的青绸马车,缓缓驶向了京城刑部大牢。
马车刚停稳,早已得了消息的牢头便带着几个衙差,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而敬畏的笑容。
“乔夫人,你可来了!”牢头声音洪亮,带着显而易见的巴结,“这地方腌臜,你小心脚下,这边请,这边请!”
一旁的其他衙差也态度恭敬,与往日的倨傲判若两人。
有人早已机灵地在前头小跑着清道,生怕有任何不长眼的冲撞了贵人。
乔婉神色平静,在翠儿搀扶下微微颔首。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云纹锦裙,发髻间只簪一支白玉玲珑簪,通身气度清冷华贵,与这阴暗潮湿的牢狱格格不入。
踏入牢房深处,一股混合着霉味、腐臭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零星的火把跳跃着幽光,映照出两侧栅栏后一张张麻木或疯狂的脸。
在最里面一间污水横流的牢房里,乔婉看到了江澈。
他蜷缩在铺着霉烂稻草的角落,曾经也算俊朗的面容如今瘦脱了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
一身囚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污秽,裸露的皮肤上还能看到纵横交错的伤痕,哪里还有半分昔日侯府公子的风采。
听到脚步声,江澈迟钝地抬起头。
当看清乔婉时,他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骇人的亮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牢门,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娘!娘!你终于来了!儿子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娘,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啊!”
江澈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骨头早就软了。
“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们打我,羞辱我,我都不想活了。”
“娘,我是你亲儿子啊,你以前最疼我的,求求你看在母子情分上,跟燕王殿下求求情,放我出去吧。”
“我以后一定改,一定好好孝顺你。”
乔婉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拙劣戏码。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恨,甚至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冷。
见她不为所动,江澈更加慌乱了,开始用力地磕头,用上了苦肉计。
额头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很快便青紫一片。
“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听信柳如霜那个贱人的挑唆,不该对你不敬……”
“都是我的错!”
“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救救我啊!”
江澈后悔了。
在杀了江临时,他是很痛快的,但被官差抓到后,他听说他极有可能会秋后问斩,立刻就腿软了。
他是侯府二公子,他还有大好前途,他不想死啊。
都怪柳如霜!
如果不是她在一遍遍吹耳边风,自己也不会被猪油蒙了心,不仅和乔婉断绝了关系,还被赶出了侯府,此后过得越来越衰,堪称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对了,也怪江临。
作为手足兄弟,江临竟将他卖到了那等腌臜之地,让他受尽了非人的屈辱,死了也是活该。
江澈只恨,那一刀太利落了,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不过,这些话,江澈也只敢埋在心底,是万万不敢对乔婉说的。
他是落魄了,还还没疯。
江澈垂眸,藏起所有不堪的心思,哭得更悲戚了,甚至试图唤起更久远的回忆。
“娘,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生病,你整夜整夜地守着我,你还给我做栗子糕,我最爱吃了。”
“娘,你再疼我一次,就一次……”
然而,无论他如何哭诉、如何磕头、如何回忆往昔,牢门外的乔婉,依旧像一尊冰雕,没有丝毫动容。
她的沉默,堪比凌迟。
江澈的哀求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他抬起头,看着乔婉那双冷彻心扉的眼睛,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恐惧、不甘和怨恨,骤然爆发了。
“为什么?”
江澈猛地站起身,死死瞪着乔婉,终于问出了心中的不忿。
“娘,你不仅是江砚的娘,也是我们的娘,我们都是你生的,但你为什么这么偏心?为什么对我们如此绝情?”
这是江澈最为不解的事了。
区区一个江砚,难道比他们几个还要重要吗?
江砚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此刻,江澈目眦欲裂,只想要一个说法,“你对大哥见死不救,你对三弟冷眼旁观,你还把我赶出家门,你……”
“你只对江砚那么好,凭什么?”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乔婉听后,终于缓缓开口了,却不是江澈预想之中的愧疚。
“……为什么?”
乔婉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抹极致讽刺的弧度,那笑容冷得让江澈如坠冰窟。
“江澈,你问我为什么?”
呵呵。
好一个为什么,这话竟是江澈问出来的吗?
乔婉目光渐冷,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卑劣的灵魂,幽幽说道:“不为什么,大抵是你为了柳如霜,亲手灌我喝了毒药吧。”
“什……什么?”
江澈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乔婉,仿佛没听清楚她的话。
“你们在我缠绵病榻时,逼问我索取嫁妆,在我拒绝后,对我拳打脚踢,直至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你还敢问我为何对你们不公?”
呵。
呵呵呵。
真是可笑至极啊。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只对砚儿好吗?”
“因为在我死后,被你们用草席一卷丢去乱葬岗时,是你们口中那个‘野种’,不顾自身卑微,为我收尸埋骨,刻碑立坟!让我不至于曝尸荒野,沦为孤魂野鬼!”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江澈魂飞魄散。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澈心乱如麻,本能地想斥责她胡言乱语,但一段迷迷糊糊的记忆却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他竟分不清什么真与假了。
“你们吸着我的血,要了我的命。”
“而砚儿,给了我最后的体面,和今生唯一的慰藉,你们也配与砚儿做比?”
乔婉上前一步,看着瘫软在地的江澈,眼神里是彻底的厌恶与冰封的恨意。
“江澈,你们不配为人子,而我今生也绝不会再做你们的母亲。”
“言尽如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再不看那烂泥般的身影一眼,决然走了。
“啊——我不服——”
身后,传来江澈绝望的嚎叫。
乔婉微微一顿,在翠儿担忧的目光下,仍然大步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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