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江屹川请了族老
又过了两日,静安堂传来的消息愈发不好。
老夫人时而昏睡,时而清醒。
因为缺银子,那几味珍贵的药材依旧没着落,苏名医更是催了又催。
江屹川焦灼万分,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栖梧苑。
硬的不行,族规和孝道总该行吧?
他就不信,乔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不孝的罪名与整个宗族对抗!
于是,江屹川连夜派人去请江氏一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准备向乔婉施压。
很快,栖梧苑收到了风声。
“……夫人,此事怕是冲你来的。”翠儿低声禀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他要请,那便让他请。”
乔婉根本不在乎。
翠儿见她如此镇定,心下也安定了不少。
翌日上午,侯府前厅。
几位须发皆白的族老端坐上首,捧着丫鬟奉上的热茶,神色怡然。
江屹川站在厅中,对着诸位长辈,先是深深一揖,然后便开始痛心疾首地陈述乔婉如何绝情,不肯救治婆母。
说到动情之处,他还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几位族老交换着眼神,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镇北侯府如今的窘境和江屹川的不成器,但“孝道”二字压下来,他们身为族中长辈,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
再说了,若是连一个妇道人家的气焰都压不住,若日后族中女子有样学样,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就在这时,乔婉带着翠儿,步履从容地过来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未施粉黛,发髻间只簪一支简单的白玉簪,神情中并无半分被问责的惊慌。
众人都向她看了过去。
江屹川更是挺起了胸膛,眉眼间隐隐有些自傲,似乎终于有人能替他收拾乔婉了。
那位辈分最高的三叔公清了清嗓子,将茶杯放下,“乔氏,屹川方才所言,你可都听到了?”
“你婆母病重在床,急需珍贵药材救命,你身为侯府主母,手握凝香阁,日进斗金,却不肯拿出银子救治,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我江氏一族,可从未出过如此不孝的媳妇。”
这话已然带上了训斥和压迫的意味。
乔婉先是对着诸位族老微微福了一礼,姿态无可挑剔。
然后她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三叔公脸上,不卑不亢地开口:“诸位叔公长辈明鉴,并非乔婉吝啬,不顾婆母生死,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
“唉,实不相瞒,如今的侯府早已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了,乔婉便是将整个凝香阁填进去,恐怕也溅不起半点水花。”
江屹川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指着乔婉喝道:“乔婉,你休要胡言乱语,转移话题,我娘如今命在旦夕,你还在计较这些身外之物,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乔婉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翠儿示意了一下。
翠儿会意,上前一步,将怀中捧着的几本账册,放在了诸位族老的面前。
“这是侯府近十年来的部分账目,以及我嫁入侯府以来,贴补进去的嫁妆明细。”
乔婉拿起最上面一本,熟练地翻到几页,指尖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一字一句道:
“仅江淮一人,历年所欠赌债、在外惹是生非的赔偿,白纸黑字,共计白银十三万八千两!”
“江澈挥霍无度,账目所记,不下三万两。”
“江临和江沁,虽年纪稍小,然其每月开销用度,衣食用具,远比寻常官宦子弟奢靡,历年所费,亦是不菲。”
乔婉说着,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江屹川,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而侯爷自己,为林氏购置珠宝华服,以及近年来在外应酬的花费,账上亦是记载分明,数目惊人。”
她“啪”的一声合上账册,目光坦然地看着脸色已然变得十分精彩的族老们。
“如此门风,如此子女,如此当家人,我乔婉辛苦经营一点产业,不过是堪堪自保,为何要拿出来,填这永远也填不满的窟窿?”
“若今日拿出银子救了婆母,明日是不是又要为侯爷的仕途、为几位公子小姐的挥霍来寻我?”
“我便是有一座金山,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乔婉环视一圈,最后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诚恳:“若诸位叔公觉得乔婉吝啬,不愿见婆母受苦,认为救治宗妇是宗族大事,那不妨大家一同分担这购买药材的费用吧。”
“什么?”
此话一出,族老们都坐不住了。
乔婉戏谑一笑,故作不解的地问:“怎么了?老夫人不仅仅是我的婆母,更是江家的宗妇,是诸位叔公的嫂子或弟妹,相信各位不会见死不救吧?”
厅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族老们看着那厚厚的账册,听着乔婉条理清晰的陈述,一个个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他们本是来以孝道施压的,没想到乔婉不接招,反而反手掏出了账本,这让他们如何接话?又如何施压?
真让他们自己掏钱?
怎么可能!
谁愿意沾上侯府的烂摊子?
再说了,乔婉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连后宫妃嫔都得给她几分薄面,万一得罪了她,可就大大不妙了。
听说她在远在江南的哥哥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咳。”
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几位族老纷纷低头喝茶,无人再敢指责乔婉半句。
此刻,江屹川见族老们都被乔婉镇住,又气又急,额上青筋暴起。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江屹川猛地站出来,指着乔婉,对着族老们疾声道:“诸位叔伯,莫要听她狡辩,她这是混淆视听啊。”
“我娘病重是事实,她乔婉有钱不救也是事实,此等不孝之行,天地不容!”
江屹川转而对着乔婉,眼中露出了一丝凶光,“婉婉,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母亲毕竟是长辈,你岂能见死不救呢?”
“你扪心自问,自从你嫁入镇北侯府,我待你如何?说一句情深义重也不为过吧?”
“情深义重?”乔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侯爷所谓的情深义重,指的是何事?”
能举出一个例子吗?
江屹川张口结舌,在乔婉讽刺的目光,竟真的举不出一件可以说理的事。
但……
但……
但他给了她侯府主母的体面,这还不够吗?
说白了,她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能嫁到镇北侯府,已是天大的恩赐,还有何不满足的?
她如今翅膀硬了,就敢对夫君不敬了?
这样的话,江屹川也就想想罢了,此时他还不敢将乔婉得罪死了,毕竟他还觊觎着她的嫁妆,但这些族老又不可能日日请来侯府的。
“呵,看来,侯爷是无话可说了?”
族老们看向江屹川,眼神中多有鄙夷,觉得他堂堂侯爷,竟连一个后宅妇人都压不住。
不中用啊。
江屹川看在眼里,觉得面子都丢尽了。
偏偏,他最爱面子。
此刻,江屹川气血上涌,几乎要晕厥过去了。
族老靠不住,道理讲不过,一股邪火和绝望冲上头顶,他竟开始口不择言了。
“乔婉,你如此咄咄逼人,不就是仗着……仗着……”
江屹川几乎要脱口而出“仗着燕王给你撑腰吗”,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得他胸口剧痛。
乔婉懒得看他,缓缓起身道:“既然侯爷与诸位族老都觉得乔婉不堪为江家妇,觉得我守着自己的嫁妆是十恶不赦,那乔婉也无颜再留在侯府。”
“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要么,侯爷自己想办法救治婆母,不再打我嫁妆的主意,要么……”
乔婉微微停顿,在江屹川惊骇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我便请兄长出面,请太后做主,与侯爷和离。”
和离?
她竟还想和离?
江屹川眼前一黑,猛地后退一步,指着乔婉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敢?”
族老们也被乔婉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惊呆了。
若真闹到和离,乔家那边且不说,光是这侵占嫁妆的名声,就足以让江氏一族在京中抬不起头来。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江屹川那点破事和老夫人的病情?
保住家族颜面才是最重要的!
三叔公猛地一拍桌子,对着江屹川厉声呵斥道:“够了!屹川,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自己治家无方,弄得乌烟瘴气,还有脸来逼迫妻子?”
“乔氏这些年为侯府付出的还少吗?那些账目难道是假的不成?”
另一位族老也皱着眉附和:“屹川,不是叔伯们说你,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救治你娘是你身为人子的责任,你自己不想办法,反倒来为难乔氏,真是不中用啊。”
“没错。”
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语,方才对乔婉的些许不满早已烟消云散,纷纷将所有的矛头都转向了江屹川,训斥之声不绝于耳。
最终,三叔公一锤定音:“屹川,救治你娘之事,你自己务必尽快解决,莫要再动什么歪心思,更不要再惊动族里,否则族规不容!”
说罢,几位族老看也没看面如死灰的江屹川一眼,纷纷拂袖而去。
江屹川茫然至极,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乔婉对他如此绝情,难道还在吃林清红的醋吗?
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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