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崔彩屏27
次日清晨,广平王府外,沈珍珠手持那只羊脂玉镯,对门侍道:“劳烦通传,吴兴沈珍珠求见王妃娘娘。”
门侍见她举止端庄、神色坦然,手中玉镯雕工精良、成色极佳,不似凡物,且王妃昨日特意吩咐过,若有持玉镯的吴兴女子求见,需即刻入内禀报。
门侍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应下,“姑娘稍候。”转身快步入府通报。
不多时,门侍折返,引着沈珍珠往里走,只是并未去往正厅,而是转向了府中深处的花园。
春末的阳光正好,满园牡丹开得绚烂夺目,雍容华贵。
崔彩屏身着一袭烟霞色罗裙,静立在湖心亭中,鬓边斜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动人。
见沈珍珠走来,她淡淡抬手,“沈姑娘来了,不必多礼。往后入了府,你我便是姐妹,不必这般拘谨。”
沈珍珠依言起身,目光直视着崔彩屏,没有半分迂回,开门见山,“王妃今日特意约臣女,绝非偶然。那日巷中的相遇,想来也是王妃的安排吧?所谓投缘,不过是托词。”
崔彩屏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弯唇笑了笑,“沈姑娘果然聪慧,一点就透。我选你,的确是因为你的父亲沈易直。你父亲手中藏着一样东西,杨国忠觊觎已久,这些年一直派人在吴兴暗中追查,可你父亲始终守口如瓶。能让杨国忠这般执着的,定然是极为重要的物件。他既然得不到,迟早会拿你开刀,用你来要挟你父亲。”
“我与殿下素来欣赏你父亲的品行,为官清廉,刚正不阿,连女儿都教养得这般通透。这般好人,若是落得被杨国忠胁迫惨死的下场,实在可惜。”
崔彩屏看着她,眼神诚恳,“所以我们想救你,也想救你父亲和弟弟。你入了广平王府,便是皇家的人,杨国忠再想动你,总得掂量掂量皇家的颜面。等日后风头过后,我们便对外宣称你病逝,悄悄送你回吴兴,届时没人再能利用你对付你父亲。”
沈珍珠心中一震,父亲从未对她提及此事,可崔彩屏的话却句句戳中要害。
她蹙眉追问:“王妃这般费心,恐怕也想得到我父亲手中的东西?”
“我得不得到,并不重要。”崔彩屏摇摇头,语气凝重,“重要的是,杨国忠不能得到,安禄山更不能。”
“安伯父?”沈珍珠脸色骤变,满眼震惊,“这跟安伯父有什么关系?”
从前父亲与安禄山是同僚,关系交好,她自幼便视他为值得信赖的长辈。
崔彩屏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沈姑娘还是太天真了。安禄山与杨国忠,不过是一丘之貉,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杨国忠张扬跋扈,安禄山却蛰伏更深,城府更狠,二人没一个是真心为大唐着想的。你父亲手中的东西,若是落入他们任何一人手中,都将是滔天大祸。”
沈珍珠被她说得心头一沉,却仍有不甘,语气带着几分质问:“那王妃便能保证,你就是好人?”
“我当然是。”崔彩屏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我虽流着杨氏的血脉,但如今我是李家的孙媳,是广平王妃。我的立场,只在大唐,只在百姓。沈易直是难得的好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豺狼虎豹要挟至死。难道你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了守护一个秘密,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放缓了语气,补充道:“你若是不信,便亲自写信问问你父亲。”
崔彩屏的话条理清晰,句句戳中她的担忧,由不得她不信。
沉吟片刻,她抬头问道:“王妃可知,我父亲手中藏的是什么?”
“麒麟令。”
崔彩屏一字一顿道,“传闻能号召云南独孤家的十万大军。这东西若是落在杨国忠和安禄山手里,整个大唐危矣。如今陛下宠信二人,若是贸然上交,只会沦为他们争夺的工具,反倒是祸。”
“这令牌,必须交给一个品行端正、为国为民的皇室宗亲,一个有能力与杨国忠和安禄山抗衡的人。放眼所有皇子皇孙,唯有广平王李俶,才有这个胆识与魄力。”
沈珍珠沉默了,心中翻江倒海。
她从未想过,父亲死守的秘密,竟关乎如此重大的安危。
良久,她躬身道:“多谢王妃告知,臣女先行告辞。”
“侍琴,送沈姑娘出去。”崔彩屏吩咐道。
等沈珍珠走后,崔彩屏正色道:“传我命令,让听风堂立刻增派人手前往吴兴,暗中保护沈易直的安全。同时,密切监视杨国忠和安禄山在吴兴的眼线,一旦有异动,即刻回报。”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侍棋躬身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
沈珍珠回到暂住的宅院后,彻夜未眠。
次日一早,她便提笔给父亲写了一封信。
信中先是告知自己已被陛下指给广平王为孺人,又详细描述了崔彩屏对她说的所有话,恳切地询问父亲所言是否属实,父亲手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何会引来这么多人觊觎。
最后她叮嘱父亲保护好自己和弟弟沈安,又在末尾提及安禄山——安庆绪来吴兴时曾对自己频频示好,甚至有求娶之意,如今想来,或许并非偶然。
信写好后,沈珍珠立刻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吴兴。
可她不知,送信的人刚出长安城,便被听风堂的人拦下。信件很快送到了崔彩屏手中。
崔彩屏拆开信,快速浏览一遍,见沈珍珠只是如实告知情况,并未提及其他,便淡淡吩咐:“信中无甚要紧内容,按原计划送去吴兴,务必交到沈易直手中,不得有误。”
“是,娘娘。”
几日后,吴兴沈府。
沈易直收到了女儿的信,他坐在书房里,反复读了几遍,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鬓角的白发似乎又添了几缕。
他深知,女儿这一被指给广平王,便已是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朝堂的漩涡之中,想脱身已是难上加难。
“父亲,姐姐怎么还没回来?”沈安蹦蹦跳跳地跑进书房,拉着沈易直的衣袖问道。
他年纪尚幼,还不知选秀意味着什么,只盼着姐姐能早日回家。
沈易直看着小儿子天真无邪的脸庞,心中一阵酸楚。
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沈安的头,“安儿,你姐姐……以后不回来了。”
“不回来?”沈安的眼睛瞬间红了,泪水涌了上来,“我不要!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回来!”
沈易直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将儿子搂进怀里,轻轻安慰,“安儿乖,别哭。你姐姐只是暂时不回来,她以后会来看你的,一定会的。”
沈安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眼泪,抽噎着问:“真的吗?姐姐什么时候会回来?”
沈易直望着窗外吴兴的烟雨濛濛,眼中满是无奈与担忧。
他只能轻轻拍着儿子的背,低声道:“再等等……等风头过了,姐姐就回来了。”
沈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紧紧抱住了沈易直的脖子。
而沈易直心中却清楚,这场由麒麟令引发的风波,才刚刚开始,他和他的家人,都已身处风暴中心,前路未卜。
思忖再三,沈易直提笔回信。
信中并未提及麒麟令半个字,只说自己会多多小心,让女儿不必挂念。
但是提到自己在她来长安之前送给她的祖传玉佩,终究没能给她带来好运。
只希望她在长安好好照顾自己,凡事谨言慎行,莫要轻信他人,更莫要卷入是非纷争之中。
信送出后,沈易直独自坐在书房,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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