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清理猪圈
第九十八章 清理猪圈
去年的工分早就结算清楚了，发了粮，这没什么好说的。
要紧的，是今年开春到现在的这笔账。
这要是不算清楚，那就是一笔糊涂账，回头出了问题，倒霉的还是新上任的霍云巧。
林佩如心里跟明镜似的。
等周娟终于把最后一页都翻完，霍云巧也记下了满满一页的疑问。
屋子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的时候，林佩如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周娟同志，辛苦了，”她先是客气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为了以后账目清楚，麻烦你在这本旧账的最后一页，签个字。”
周娟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她！
林佩如却像是没看见，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证明从今天往前，所有的工分都是你记录的。”
“以后我们云巧要是发现有什么对不上的，也好知道该找谁问不是？”
这简直是把最后的责任，也死死地扣在了她的头上！
周娟心里暗恨，刚想张嘴反驳。
“咳！”
大队长王乾坤在旁边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那眼神，明晃晃地警告。
周娟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拿起笔，几乎要把纸张戳破，愤恨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交接，总算完成。
霍云巧看着那本交到自己手里的工分本，心里激动得“怦怦”直跳。
记分员！
这可是村里人人眼红的香饽饽啊！
不用下地，活计轻省，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今天竟然真的落在了自己头上！
她感激地看向林佩如，眼圈都红了。
林佩如却没看她，而是再次将目光转向了李大奎夫妇。
旧事重提。
那声音，清脆又响亮，仿佛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
“大队长，村长，现在交接工作也做完了。”
“周娟同志……是不是也该下地，为咱们集体做贡献了？”
周娟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全无！
一直闷声不吭的小队长，被这话顶得不上不下，脸上满是为难。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李大奎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周娟开口。
“那……那什么……周娟啊，现在地里的活儿也派得差不多了。”
“你就……你就先去把队里那几头猪的猪圈，给清了吧。”
清理猪圈？
这三个字，像三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周娟的耳朵里！
她的脸先是煞白，随即涨成了猪肝色。
身子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她冷着一张脸，猛地站起身。
手指紧紧攥住衣角，那指甲，几乎要深深嵌进掌心的嫩肉里。
大队长王乾坤在一旁不耐烦地咳了两声。
他冲着周娟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行了，赶紧去吧。”
“别耽误大伙儿出工。”
周娟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低着头，屈辱地挪出了办公室。
林佩如看都没再看她一眼，拉着霍云巧的手，迈步走出了那间阴暗的土坯房。
一出门，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佩如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云巧，恭喜你！”她喜笑颜开地说着，“现在你就是咱们队的记分员了！”
“以后工作轻松多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照顾慕阿姨也更方便了不是？”
霍云巧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几人刚从办公室出来，林佩如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
霍云深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老槐树下，目光沉沉地望着这边。
林佩如眼睛一弯，抬起手冲他挥了挥。
她笑嘻嘻地快步走过去：“霍云深同志，守在这里干什么？”
“不会是担心我们真的在里头打起来吧！”
她本来是随口一句玩笑话。
没想到，霍云深看着她，竟然真的点了下头。
“嗯。”
一个字，沉稳又认真。
林佩如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整个人都怔住了。
看着她那副呆愣的模样，霍云深漆黑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这才开口解释。
“李大奎那个人，混不吝。”
“真要是气急了，说不定连大队长的面子都不给。”
“我担心你吃亏。”
最后那几个字，他说得又轻又缓，却像一颗小石子，丢进了林佩如平静的心湖，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的心口，莫名地有些发烫，暖暖的。
嘴上却还是那副不在乎的样子。
“切，你想多了。”
“李大奎虽然混，但他不是蠢货。”
“他怎么可能当着大队长的面动手？”
“除非他那个生产队中队长的位子，是真不想要了。”
林佩如拍了拍手，语气轻快。
“好啦，事情都解决了。”
“走吧，咱们都已经请过假了，咱俩回家。”
咱俩回家。
这四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霍云深的心脏。
他心里猛地一阵触动。
在这个世界上，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姑娘对他说，我们回家。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双深邃的眸光，微微闪动。
脚步，却已经下意识地，朝她靠近了半步。
林佩如又转头，细细叮嘱了霍云巧几句，让她不懂的就来问，别怕。
然后，她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心情极好地跟着霍云深一起，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走在田埂的小路上，霍云深沉默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为什么……自己不做这个记分员？”
在他看来，这个位置对一个城里来的姑娘，是再好不过的了。
“毕竟，这个活计很轻松。”
林佩如偏过头看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我不是都说了吗？”
“我连村里的人都还没认全呢，怎么记工分？”
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再说了，云巧好歹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
“她当这个记分员，就算有人心里不服气，嘴上也说不出什么。”
“可要换成我来当呢？”
她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几分洞悉世事的清明：“我一个外来的知青，抢了村里的好差事。”
“怕不是一大半的人，心里都要骂我。”
“到时候再闹起来，这个位子又得重选。”
“万一便宜了李大奎他们那边的人，那今天不就白忙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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