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阳谋，以身为饵
“不可能！”
杨天赐的面容彻底扭曲，那份长久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
他死死盯着远处那四道飞速合拢的黑色铁流，像在看世间最荒诞不经的鬼魅。
“赵破天的两万五千主力明明在黑风口！他就算全歼了拔都，也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
“除非……”
一个念头撕裂了他的心神。
他猛然转头，看向顾长风，那双桃花眼里第一次灌满了真正的恐惧。
“……除非黑风口也是一个幌子！”
“你从一开始就分兵了！”
“聪明。”
顾长风脸上浮现一丝赞许的微笑，如同老师夸奖一个终于开窍的学生。
“可惜，你猜对得太晚了。”
他缓缓伸出两根手指，动作从容不迫。
“赵将军的主力，确有两万五千人。”
“但去黑风口埋伏拔都那五千疲兵，一万人，绰绰有余。”
顾长风嘴角的笑意变得森然。
“剩下的一万五千铁骑，在你踏入这片草原的时候，就已经化作四路幽魂，悄悄跟在了你的身后。”
“他们等了你整整一个月。”
“就为了今天，此时，此地。”
轰！
杨天赐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月！
这个男人，在一个月前，在他还在江南自以为是地布下水陆大会骗局时，就已经算到他会来北境！
甚至，为他准备好了这座天罗地网般的坟墓！
这不是算计。
这是妖术！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杨天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不明白，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顾长风如何能洞悉他所有的意图？
“因为你太傲慢了。”
顾长风摇了摇头，那眼神充满了惋惜。
“你以为自己是棋手，而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棋子。”
“所以你在金谷园留下一个替身，想用他的死来金蝉脱壳，将我的视线引向北方。”
“你以为我会上当。”
“但你算错了一件事。”
顾长风的目光陡然锐利，像手术刀般剖开杨天赐最后的伪装。
“那就是，我是一名法医。”
“法医？”杨天赐愕然。
“在那具替身的身上，我闻到了一种复合型神经剧毒，一种不会立刻发作，但会被特定药引触发的毒。触发后，中毒者七窍流血，腐化成水。”
顾长风的目光刺入杨天赐的内心深处。
“这种精妙而歹毒的手法……我在另一具尸体上见过。”
“珍宝阁掌柜，钱无病。”
杨天赐的瞳孔剧烈收缩！
“你在金谷园留下替身，不只是为了金蝉脱壳，更是为了向我挑衅。”
“你在告诉我，你杨天赐才是主宰，可以随心所欲地赐予棋子死亡。”
“你在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顾长风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洞穿一切的力量。
“所以，我顺着你的意图来了北方。”
“我假装被你调虎离山。”
“我假装在玉门关陷入内斗的泥潭。”
“我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最完美的诱饵。”
“一个让你这位傲慢的棋手，觉得可以亲自下场，一锤定音的诱饵。”
“因为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最无法忍受棋盘上出现不受控制的变数。”
“而穆云昭，和呼兰·阿都，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所以，你一定会来。”
“来亲自收回你的棋子。”
顾长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杨天赐所有的骄傲与算计！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自以为是的阳谋，从头到尾，都落入了对方一个更宏大、更可怕的阳谋之中！
他才是那只被诱饵引来的蠢货！
“好……好……好……”
杨天赐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是一种被彻底击败后，混杂着欣赏与癫狂的笑。
“顾长风，你很好。”
他收住笑，桃花眼重新恢复死寂，只是在那死寂之下，是焚尽一切的疯狂！
“我承认，我输了。”
“但是。”
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戴着黑色蝎子图腾戒指的右手。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覆船会纵横天下百年，靠的从来不是阴谋。”
“而是力量。”
“一种你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力量！”
话音未落！
他猛地捏碎了手中的戒指！
嗡——！
一股无形无质的尖锐声波，瞬间从戒指的碎片中扩散！
人耳听不见，却像一柄利刃狠狠刺入所有人的脑海！
“啊！”
穆云昭与远处的呼兰·阿都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头颅要被活生生撕裂！
更可怕的异变发生在包围圈！
那些大乾铁骑的战马，突然间像是看见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双眼泛白，口吐白沫，疯狂地嘶鸣、暴走、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兵狠狠甩在地上！
刹那间，所向披靡的铁甲洪流，变成了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地狱！
只有顾长风和他身后的陈玄，依旧站在原地，面不改色。
“这是什么妖术？！”赵破天从一匹受惊的战马旁狼狈爬起，骇然地看着杨天赐！
“不是妖术。”
顾长风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
“是蛊。”
“南疆十万大山里最歹毒的‘同心蛊’。”
“同心蛊？”
“一种通过特定声波控制的子母蛊。”顾长风沉声道，“母蛊，就在他捏碎的戒指里。”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大乾士兵，最终落在那一匹匹疯癫的战马上。
“而子蛊……”
“就在我们每一匹战马的体内！”
什么？！
赵破天、穆云昭，所有人脸色惨白！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杨天赐竟用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废掉了他们最大的优势！
没有了战马的骑兵，在这片广袤草原上，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哈哈哈哈……”
杨天赐看着那片彻底瘫痪的大乾军阵，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顾长风！你算无遗策，又如何？！”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猛地一挥手！
“杀！”
一声令下！
他身后那支伪装成商队的驼队，瞬间撕下所有伪装！
数百名戴着仕女面具的覆船会死士，从驼峰暗格中抽出了清一色的大乾制式军弩！
黑压压的箭矢，瞬间对准了沙丘之上，那道孤零零的青衫身影！
“现在。”
杨天赐看着顾长风，那双桃花眼里充满了胜利者的残忍与快意。
“你，还有什么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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