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也许还能活着回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也许还能活着回来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寂静片刻。
澹台湛眉心微皱，眸光微斜：“陛下何意？”
听见他语中寒意，凤璟却不恼，反而叹了口气，缓声说道：“她在宫中久病，日复一日困于药石之下，这病，是心病，也是牢病。”
“前些日子太医曾奏，说她须行山水调养，或能转机。”
“而我思来想去，唯有西雁关路途尚清静，又不失人手守护……若由你带她同往，安全稳妥，再好不过。”
听见此话，澹台湛却冷声而笑：“陛下既为她谋划的如此周全，何不自己亲自护送？”
凤璟眸光一凛，语声低沉：“阿湛，鸾儿是朕的亲妹，也是你从小带大的义妹。”
“你身为摄政王，有义也有责。”
“况且，她如今这般情形，我怎敢让旁人护她？”
“你既要平北境，也该让她看看外头的天地，也好忘却过往……说不定，你们之间的误会，也就散了。”
澹台湛闻言不语，片刻后，他低头一礼，语声低沉：“陛下旨意，臣遵。”
“不过......”他抬眼，目光深沉，“若她半途出事，臣不担责。”
凤璟目中微闪，拂袖笑道：“她若随你尚不能保平安，那这金国还有谁能保她？”
而与此同时，清和院内，沈月凝方才用过早膳，便听的芷荷快步而来。
“娘娘，宫中传旨了。”她压低声音，眉眼带着一丝难掩的急意，“摄政王殿下将启程往西雁关巡防，而永平公主……竟也随行。”
听见这话，沈月凝指间握着的白玉匙骤然一顿。
她抬眸，盯着芷荷看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你说……谁要随行？”
“是凤栖鸾？”
芷荷低声应了：“宫中传出来的旨意，说是陛下亲点，要她散心养病。”
“摄政王殿下原本不允，但陛下坚持，最后才答应下来。”
沈月凝不语，半晌才缓缓放下手中汤匙。
“呵。”她低低一笑，笑意极淡，却寒气逼人。
“当真是……金口玉言。”
“凤栖鸾她是病着，可这一病，竟也能逼的阿湛为她让步？”
芷荷不敢答话，只低声提醒：“娘娘，您若不去，怕是路上一点风声也听不见。”
“况且……凤栖鸾一旦出宫，王爷身边空了位子，您不去，怕是再难寻合适机会。”
沈月凝闻言，慢慢点头，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我自然要去。”
“这趟出行，是她求来的命。”
“那我，便送她一程。”
“既如此......”
她看向芷荷，目中杀意含光：“去请旨，就说本宫身为摄政王妃，有义随夫出巡，以安边军民心。”
“我倒要看看，她凤栖鸾还要如何装病装到底。”
翌日清晨，未央宫冷香阁外传来一道御旨，由凤璟亲拟，命永平公主随摄政王出行西雁关，以散心养病。
春桃捧着圣旨回殿时，凤栖鸾正倚在榻前，一身素绫小衣，眉眼淡淡。
她听完圣旨，并未惊讶，反而低声笑了笑：“他果然舍不的我死。”
“否则怎会答应？”
春桃却忧声道：“公主，西雁关远在千里之外，路上颠簸，您这身子怕是撑不下来。”
凤栖鸾轻轻合眸，声音却极轻极淡：“若我不去，这宫中便只能等死。”
“与其死在沈月凝的药里，不如走出去，看一看，还活着的天有多远。”
“也许还能活着回来。”
春桃鼻头一酸，只得跪地应下：“奴婢定护着您。”
三日后，摄政王西行车马备妥，离京在即。
宫中众人闻讯，虽未明说但心知肚明此行不同以往。
摄政王三人同车同行，金国的最尊贵的三位中枢之人，竟共赴边疆。
午时，宫门外，凤璟亲自送行，立于丹陛之上望着那长长车队，神色肃然。
澹台湛身着银纹玄袍，立于第一骑前，回首朝他抱拳：“陛下放心，三旬之内，必平边务。”
凤璟点头，而后看向凤栖鸾所在车驾，眼中满是担忧。
他轻声叮嘱：“鸾儿，去了外头，什么都不必想，好好养病。”
“有什么事，叫你阿湛。”
凤栖鸾抬头，轻轻一笑：“皇兄放心。”
“我会活着回来。”
黄昏时分，北风渐紧，落日将金京皇城染的一片冷金。
而皇城西门外的偏殿驿馆内，一队工匠方才匆匆退下，余下的只是一架看似寻常，实则用料却极尽讲究的四轮青漆凤纹马车。
随即，一名影卫从暗处跃出，将车帘掀起半寸，低声回禀：“王爷，皆按您吩咐，凤车内加了三层御绒地毯，特供温香兽皮，角落置有安神香囊，都是太医院亲配方子。”
“暖榻下藏有活炭熏炉，外层羊脂玉帘，隔风极紧。”
“侧壁暗格装了急用药囊和七星金针。”
“所用木料为西南香梧，调香调湿，噪声皆可隔去。”
而前方站着的，正是身着玄锦披风眉目清冷的澹台湛。
听闻影卫汇报，他未出声，只轻轻点了下头，唇角那抹冷色未散。
片刻后，他淡声吩咐：“别让人察觉异样，该是什么样的皇家车驾，就摆什么样的排场。”
“她是永平公主，不是病人。”
“传出去，失了金国颜面。”
“是。”影卫退下。
随后，澹台湛静立原地，目光投向那顶华丽车驾，目中复杂几分。
他没有靠近，但他知晓这一路千里，她若还想活下去便需这一切。
可惜的是，她恐怕不会觉的他有半点关心。
而此时的未央宫冷香阁内，屋内香暖如春，帘影浮动。
春桃正蹲在行李箱前，将最后一层素色软被仔细叠好，轻轻压实在箱底，指尖却在抖。
听见外头风声呼呼卷起，她眼圈一红，终是忍不住抬袖抹泪。
凤栖鸾倚在窗边榻上，身上披着一件天青锦斗篷，面容清瘦，神情却寂静的几乎不似活人。
她眼神落在春桃颤抖的动作上，声音轻的像风掠过纱窗：“别哭了。”
“我还没死。”
春桃一哽，低声道：“可这一路……千里迢迢，山风雪路，万一您……万一再犯病，奴婢都怕……”
凤栖鸾微微一笑，眼神却淡的无波：“那正好。”
“死在宫外，总比死在她沈月凝的药碗里干净些。”
“也免的他再说我假病。”
春桃听到这话，忽然泪水更急，扑在箱前，哭的不能自已：“可他……他明明命人替您换了车，还添了那么多东西……那是想着您，他明明是在意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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