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她算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算什么
春桃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担忧的退了出去。
殿门被轻轻合上，将殿外的喧嚣与热闹，彻底隔绝。
偏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令人窒息的沉默。
澹台湛没有走近，只是负手立在门口，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隔着袅袅的茶烟，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山河定，再无战火？”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子审视的意味。
“凤栖鸾，你借太后的寿宴，献上这么一份大礼，是在对本王不满吗？”
他不是傻子。
她那番话，看似是在祝祷国泰民安，实则句句都在暗指他对楼兰的强硬手段，是在劝他“止戈”。
凤栖鸾缓缓的放下茶杯，抬起头，迎上了他那探究的目光。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与他这样剑拔弩张的对峙。
既然躲不过，那便不必再躲。
“是。”
她坦然的承认了。
“我确实是在提醒王爷。”她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提醒王爷，莫要忘了，为君者，当有仁心。”
“仁心？”
澹台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缓缓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那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将她完全笼罩。
“你跟本王谈仁心？”
他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将她禁锢在这方寸之间。
“你忘了楼兰是如何背信弃义，撕毁盟约的？你忘了他们是如何陈兵边境，让我金国将士血流成河的？”
“还是说，你在楼兰当了几年皇后，就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了？！”
“我没有忘！”凤栖鸾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我记的金国将士的忠勇，也记的楼兰百姓的疾苦！战争之下，没有真正的赢家！流血牺牲的，永远都是无辜的百姓！”
“澹台湛，你已经赢了！你已经让楼兰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她想到被囚禁在漱玉轩，生死不知的裴清宴，想到那些跟随他而来，同样被折辱的楼兰臣子，情绪再也无法压抑。
“就因为我吗？！就因为你恨我，所以就要迁怒于整个楼兰吗？！你把一国兴衰，万民性命，当成什么了？当成你泄私愤的工具吗？！”
“呵……”
听着她的质问，澹台湛怒极反笑。
那笑声，低沉而冰冷，带着无尽的讥讽。
“泄私愤？”
他缓缓的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凤栖鸾，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以为，你是谁？”
他缓缓的踱步到窗边，背对着她，声音里充满了睥睨天下的傲慢与矜贵。
“本王是大金的摄政王，本王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金国的千秋万代。”
“至于你……”
他顿了顿，缓缓的转过身，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再也没有了半分刚才的怒意，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漠然。
“你如今，又是什么身份？”
“是金国的公主？还是楼兰的皇后？”
“你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劝诫本王？”
“是以一个战败国之后的名义，来为你的夫君求情？”
“还是以一个……早已与本王恩断义绝的旧人来质问本王的决策？”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扎在凤栖鸾的心上，她那般可笑，居然还想试图唤醒他仁心。
是啊。
她现在，算什么呢？
一个寄人篱下的亡国皇后。
一个被他囚禁在宫中的玩物。
她有什么资格，去劝诫他？
凤栖鸾的脸色，一点一点的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只剩下一片惨白。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澹台湛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反而更加烦躁。
他拂袖转身，丢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收起你那可笑的圣母之心。”
“管好你自己，别再妄图插手你不该管的事。”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离开了偏殿，那背影决绝的没有一丝留恋。
殿门被重新合上，将殿外的喧嚣再次隔绝。
凤栖鸾独自一人，静静的坐在那把冰冷的椅子上，许久，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他说的没错。
她算什么呢？
她什么也不是。
她没有资格去质问他，更没有资格去改变他。
那颗刚刚因为他的维护而泛起一丝涟漪的心，此刻又重新沉入了无边冰冷的死寂之中。
自那日寿宴之后，澹台湛，便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没有再来未央殿，没有再派人送来那些充满挑衅意味的兵书策论，更没有再用裴清宴的性命，来威胁她吃饭喝药。
未央殿内外那些属于摄政王府的眼线，似乎也在一夜之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清净了下来。
凤栖鸾的生活，看似恢复了她一直以来所渴望的平静。
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对峙，没有了时时刻刻的监视，没有了那些让她心如刀割的言语。
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了。
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
反而……
反而觉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灌进了无边无际的冷风。
她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一坐就是一整天。手里捧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他那晚在寿宴上，为她解围时那冰冷而又带着绝对维护的身影。
浮现出他那句——“本王以为，此等见识，才是真正的目光短浅，不解深意。”
他……是真的在维护她吗？
还是说，那不过是他为了维护自己作为摄政王的权威，而顺手为之的举动？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能强迫自己，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全都死死的压在心底，用更深的沉默和更厚的伪装，将自己包裹起来。
“娘娘！您快尝尝！这是奴婢求了御膳房的王大厨好久，他才肯教奴婢做的桂花糖糕！您以前最喜欢吃了！”
春桃端着一碟还冒着热气精致小巧的糕点，兴冲冲的跑到她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自从王爷不再来之后，娘娘虽然不再绝食了，可胃口依旧不好，人也总是没精打采的。
春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能变着法儿地，从吃食上入手，希望能让她多一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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