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泄愤罢了
第九十章 泄愤罢了
“皇兄，这些年，我已习惯忍耐。可有些事，不是忍就能过去的。他如今连我关心旁人都容不得，那我又算什么？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罪人罢了。”
殿中静得出奇。
凤璟久久没有出声，只是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酸楚。
他心底何尝不明白阿湛？阿湛对阿鸾的执念，从孩提时就能看出。
“阿鸾。”良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你是大金的公主，不该受这般委屈。”
凤栖鸾抬眸，眼泪盈盈。
凤璟目光复杂，伸手覆上她的肩。
“放心，皇兄会为你讨个公道。纵使阿湛再如何铁血冷硬，他也不能任由私情凌驾国法。”
凤栖鸾心头一震，眼泪滑落，却终于点了点头。
“谢皇兄。”
夜已深，御书房中烛光摇曳。
凤璟批阅奏章，心思却不在纸面。
他长叹一声，放下手中朱笔，抬手示意：“去，请摄政王入殿。”
内侍领命。
不多时，殿外脚步沉稳。
男人一袭玄色蟒袍，气度凌厉，只在见到凤璟时，恭谨拱手。
“臣见过陛下。”
凤璟抬眼看着他，摆手：“免礼，坐吧。”
澹台湛却只是微微一揖，立于案前，不曾坐下。
“阿湛，”凤璟看着他，缓缓开口，“孤今日召你来，是为一事。”
澹台湛凤眸微抬，神色不变：“陛下请讲。”
凤璟沉默片刻，才低声道：“阿鸾这些年在楼兰受尽委屈，如今好不容易回到金国，却又在你这里……处处受难。”
此话一出，空气骤然凝滞。
澹台湛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同陛下如此说的？”
凤璟眉心一紧：“难道她说错了？”
澹台湛垂下眼，嗓音冷淡。
“错不错，重要么？陛下，若非她心中挂怀楼兰皇帝，她又何必在偏殿外守候？若非心意不清，她又怎会在意本王如何处置那人？”
凤璟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阿鸾是你的妹妹！”
“妹妹？”
澹台湛忽然抬眸，那双凤眸森冷，带着几分讥诮。
“陛下真信她只是我妹妹？”
凤璟愣住，心口发堵。
澹台湛缓缓开口，“臣自幼与她一同长大，情意何止兄妹？陛下是看不明白，还是不愿明白？可她呢？她宁愿舍身去楼兰，宁愿戴上那所谓皇后的冠冕，也不肯多看臣一眼。”
他说到这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如今，她护着楼兰皇帝，在陛下面前哭诉委屈，却半句不曾为臣说过话。陛下以为，这样的她，心思会在何处？”
凤璟心口一窒，眉头深锁：“阿湛，你误会她了。阿鸾当年和亲，并非因心悦他人，而是为了保你。”
澹台湛怔了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可那抹光亮转瞬即逝，被冷厉压下。
“保臣？”他冷声一笑，“若真是如此，她为何这些年安坐楼兰宫阙，从未传来半分消息？为何此刻只要一提裴清宴，她眼中便是慌乱？陛下，她心底早已容不下臣了。”
凤璟盯着他，心头一阵酸楚。
“阿湛，你心中明明在意她，为何偏要如此咄咄逼人？你越是这样，她越会离你远。”
澹台湛神色一沉，唇角笑意更冷。
“陛下说得轻巧。若真放任她与裴清宴来往，臣该如何？难道要看着她重归旧好，看着她在他怀里笑？”
凤璟心头一颤，久久无言。
澹台湛却步步逼近，嗓音压得极低。
“臣既是摄政王，便要护这天下。她既是大金公主，就该安守本分。裴清宴孤身潜入，行迹本就可疑。臣留他，不过是合乎国法；臣囚他，不过是为稳边境。”
他说到这里，眸光如刀，直直落在凤璟身上。
“至于私心？”他低低笑了声，带着讥诮。
“陛下放心，臣纵有私心，也绝不会越过国法半步。”
凤璟盯着他看了许久，心底翻涌着无力感。
阿湛说得没错，裴清宴的行迹确实值得警惕，可阿湛掺杂了太多说不清的执念。
“阿湛。”
凤璟缓缓开口。
“孤只求你一件事。无论你如何处置裴清宴，必须合乎国法，不得滥用私刑。”
澹台湛眸色深了深，拱手一揖。
“臣谨遵陛下旨意。”
果然，不到三日，风声已在朝堂悄然传开。
楼兰第一批赔款物资押送至京，本是两国议和的关键环节。
金国上下都在等这一批物资的顺利交割，借以彰显胜利的成果。
可摄政王却亲自下令，派出户部与工部的官员逐一核查。
盐铁、马匹、粮谷、丝帛……每一样都要开箱清点，逐件丈量。
哪怕一匹布料的纹理略有不齐，便要退回重审。哪怕一袋粮食略有霉色，便要逐批抽查。
“摄政王有令，楼兰既称赔款，必得精良。若有一丝一毫不合格，便不予接收。”
消息一出，楼兰使臣脸色惨白。
他们原本国力不济，如今被逼得割地赔款，仓促筹集，早已竭尽所能。
可澹台湛这样层层刁难，几乎是将刀架在楼兰的脖颈上，让他们在金国朝堂颜面尽失。
御书房。
凤璟得了消息，心头一阵发堵。
“阿湛，你这又是何意？”
澹台湛垂眸，神色冷淡：“陛下，和约既定，赔款乃重。若不细细核查，岂不纵他们蒙混？楼兰若送些劣马陈粮便算敷衍，传出去，岂不笑我大金无能？”
凤璟盯着他，心头又气又急。
“可若如此挑剔，赔款何时能收齐？楼兰国内本就困窘，若再拖下去，势必生乱。你这是要将他们逼绝路？”
澹台湛抬眼，凤眸幽冷，唇角带着一丝不屑的弧度。
“绝路？陛下言重了。若一个国家，连区区赔款都拿不出，只能说明他们本就无力与我抗衡。与其留着养虎为患，不如让他们自乱阵脚。”
“阿湛！”
凤璟按住案几，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这是私心作祟！”
澹台湛却神色未动，反倒更显冷淡从容。
“臣既是摄政王，就该为大金百姓着想。陛下若心慈手软，想替楼兰留一口气，那请恕臣不能苟同。”
“楼兰皇帝尚在我京，行迹可疑，目的未明。赔款物资若不彻查，万一其中暗藏奸计，届时边境再起战火，陛下可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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