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张太后觉醒记2
朱高炽那三千步走得着实艰难。
才绕着小半个东宫苑走了一圈,额头上就冒了汗,呼吸也重了。张嫣在不远处看着,没让人去扶。光幕上飘过几条弹幕:
【胖胖加油!为了多活十年!】
【这速度比我奶奶遛弯还慢……】
【坚持就是胜利!】
她抿了抿唇,没作声。心里却清楚,这才只是开始。丈夫这身子骨,若不狠下心逼他动起来,那“十年后猝死”的预言恐怕……
晚膳时,朱高炽看着满桌清汤寡水的菜色,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
“爱妃,今日这膳食……”
“殿下,”张嫣给他布了一筷子清炒芥菜,“太医说了,您近日脾胃虚,需得清淡些。这芥菜是庄子上新送的,嫩得很。”
朱高炽看着那绿油油的菜叶子,又瞟了眼桌上唯一一道荤菜——那盘清蒸鱼,连点油花都看不见,心里叹了口气。他素来口味重,喜食肥甘,这般吃法,实在有些难熬。
可看着妻子平静却坚持的眼神,他到底没说什么,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
张嫣见他虽不情愿却还是吃了,心下稍安,又给儿子夹了块鱼腹肉:“我儿也多吃些,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朱瞻基倒是没他爹那么多讲究,咬了口鱼肉,眼睛亮了下:“母妃,这鱼没刺?”
“让人仔细剔过了。”张嫣微微一笑。她知道儿子虽不挑食,却最烦鱼刺。
用罢晚膳,朱高炽习惯性地想让人上些甜点,张嫣却先开了口:“殿下,太医署新配了山楂饮,说是消食健脾,比那些甜腻之物要好。”
内侍端上两盏温热的饮子,朱高炽看着那红褐色的汤汁,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接了过来。
夜里歇下时,朱高炽翻来覆去,总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不得劲。他悄声对身旁的妻子道:“爱妃,明日……能否让膳房添道红烧肉?就一道。”
张嫣在黑暗里睁开眼,声音很轻,却没什么转圜余地:“殿下,身子要紧。待调理好了,再说吧。”
朱高炽不吭声了。他知道妻子是为他好,可这好法,实在有些磨人。
过了几日,入画来报,说查到了孙若微。
“那孙氏女如今还在教坊司,因年纪尚小,并未正式挂牌。只是……”入画顿了顿,“前几日,汉王府的一个管事去过教坊司,似乎对她有些留意。”
张嫣眼神一凝。汉王朱高煦?他怎么会注意到一个教坊司的小丫头?是巧合,还是……
她想起弹幕里那些关于“妖后”的言论,心头更沉。绝不能让她有任何接近皇宫,接近她儿子的机会。
“继续盯着,”张嫣吩咐,“特别是汉王府那边的动静,有任何往来,立刻报我。”
“是。”
处理完孙若微的事,张嫣又将心思放回丈夫儿子身上。
朱高炽的“缓行”还在继续,只是速度依旧慢得让人心急。张嫣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能日日亲自盯着,偶尔在他实在走不动时,才允他歇片刻。
朱瞻基那边倒是进展顺利。小孩子筋骨软,八段锦那套动作学得快,虽然起初觉得无趣,但张嫣时常用神机营、演武场这些由头吊着,他倒也坚持下来了。只是有一回,张嫣路过他院子,听见他跟小太监嘀咕:
“……母妃近日好生奇怪,非得让练这软绵绵的功夫,还不如去蹲马步。”
张嫣脚步顿了顿,没进去,只当没听见。
这日,朱高炽下朝回来,脸色不大好。张嫣问起,才知道是北征的粮草调度又出了岔子,他被父皇在朝会上训斥了几句。
“爹总觉得我办事拖沓……”朱高炽揉了揉眉心,眉宇间带着倦色,“可这粮草转运,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那般容易的。”
张嫣没多劝,只让人端来温着的山药粥:“殿下先用些粥,暖暖胃。”
朱高炽没什么胃口,勉强用了半碗就放下了。张嫣看着他眉心的倦色,想起弹幕里说他“压不住场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光靠走路和清淡饮食,恐怕还不够。
她想起弹幕里提过的“五禽戏”、“太极拳”,似乎也是养生的法子,或许可以找太医署的人问问?还有那些调理的方子,也得催着他们抓紧。
正思忖着,朱瞻基下学回来了,小跑着进屋,额头上带着薄汗。
“父王,母妃!”他行过礼,就迫不及待地说,“今日师傅夸我文章有进益了!”
张嫣拉过他,用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慢些跑,看这一头汗。”又对朱高炽道,“殿下,您看基儿近日气色是不是好了些?”
朱高炽看了看儿子红润的小脸,点了点头:“是精神了些。”
朱瞻基得了夸奖,更是高兴,忽然想起什么,对张嫣道:“母妃,那八段锦,我今日又多练了一遍!”
张嫣微怔,随即笑了:“怎么突然这般用功?”
“师傅说,做学问要持之以恒,练功想来也是一样的。”朱瞻基挺了挺小胸脯,“母妃既然说这功夫好,孩儿就好好练。”
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张嫣心头一暖,那点因丈夫惫懒和孙若微之事带来的烦闷,似乎也散了些。
路还长,但只要人在,总有办法。
她抬眼,窗外暮色渐合。光幕安安静静,没有新的字迹。
也好,让她喘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入了冬。
这日清晨,朱高炽照例在东宫苑里“缓行”,张嫣陪在一旁。地上结了层薄霜,朱高炽走得格外小心,胖胖的身子微微发颤,呵出的白气一团接着一团。
“爱妃,”他喘着气,停下来擦了把额角的细汗,“今日……今日可否少走几步?孤总觉得这腿肚子发软。”
张嫣正要开口,眼前的光幕突然快速滚动起来:
【前方高能!朱棣要召太子监国了!】
【胖胖的高光时刻要来了,也是要命时刻!】
【就是这次监国累出病的吧?】
【张太后快想想办法!不然你老公真要猝死了!】
张嫣心头猛地一紧。监国?是了,永乐十五年冬,父皇再次北征,命太子留守南京监国。这正是弹幕里说的“十年后猝死”的开端?这次监国竟会累出大病?
她稳住心神,面上不露分毫,只对朱高炽温声道:“殿下,越是天冷,越要活络筋骨。太医说了,冬日蓄养阳气,来年开春才不易生病。您再坚持走完这圈,臣妾让膳房给您炖碗羊乳,暖暖身子。”
朱高炽听到“羊乳”,脸色稍霁,叹了口气,又挪动脚步。
张嫣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心思却早已飞远。监国之事若真,那繁重的政务,各方势力的倾轧……以丈夫如今的身子骨,如何扛得住?
果然,没过两日,朱棣北征的旨意便下来了,命太子朱高炽留守南京,总揽政务。
诏书抵达东宫那日,朱高炽在正殿接了旨,回到内室时,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坐在榻上,久久不语。
“殿下?”张嫣递上一杯热茶。
朱高炽接过,却没喝,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叹了口气:“父皇将此重担交予孤,是信任。只是……唉,你也知道,汉王、赵王在京中耳目众多,六部官员也未必全然心服。这监国,看似风光,实则步步荆棘。”
张嫣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道:“殿下何必过虑?您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秉公处事即可。若有难处,还有内阁几位老先生可以商议。”
“但愿如此吧。”朱高炽揉了揉额角,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
监国伊始,千头万绪的政务便如潮水般涌来。各地奏报、粮草调度、官员任免……朱高炽几乎整日埋首文山牍海之中,常常批阅奏章至深夜。那每日三千步的“缓行”,自然是断了,连带着清淡的饮食也常常因忙碌而被搁置,有时忙起来,随便扒拉几口冷饭便算用过。
张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试着劝过几次,可朱高炽总是摆摆手:“爱妃,政务紧急,耽搁不得。待忙过这阵再说。”
她只好变着法儿让人送些温补易消化的汤水点心过去,又强拉着他在午后歇息片刻。可这些,对于巨大的消耗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光幕上的弹幕也一日比一日焦急:
【完了完了,胖胖又开始熬夜了!】
【看他脸色,比之前还差!】
【张太后快管管啊!再这样下去真要出事了!】
【历史线上就是这次监国后身体垮掉的!】
张嫣心焦如焚,却也知道,监国之事关系国本,她不能强行干涉。正无计可施时,弹幕又飘过一条:
【其实可以让朱瞻基多帮帮忙啊,小孩子多历练没坏处,也能替他爹分担点。】
张嫣心中一动。
这日,朱瞻基下学回来,张嫣将他叫到跟前。
“基儿,你父王近日操劳,母妃瞧着心疼。你如今书读得不少,可愿替你父王分忧些许?”
朱瞻基眼睛一亮:“孩儿愿意!母妃,孩儿能做什么?”
“一些不紧要的文书,或是各地送来的寻常奏报,你先看过,拣出紧要的再呈给你父王。也算帮你父王省些精神。”
朱瞻基用力点头:“孩儿明白!”
自此,朱瞻基便开始在课后,窝在朱高炽的书房一角,有模有样地翻阅着一些经过筛选的文书。他年纪虽小,却聪慧异常,偶尔还能提出些稚嫩却颇有见地的看法,倒真让朱高炽省了些心力,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张嫣稍稍松了口气,但另一桩心事又浮了上来——孙若微。
入画来报,汉王府的人又去了几次教坊司,虽未明着索要孙若微,但打点、关照的意味十分明显。
“娘娘,看来汉王殿下对那孙氏女,确有几分心思。”入画低声道。
张嫣眸光微冷。汉王朱高煦,一向觊觎储位,他如此关注一个教坊司女子,绝不仅仅是贪图美色那么简单。若这孙若微真如弹幕所言,将来会祸乱宫闱,那汉王此举,其心可诛。
她绝不能坐视这隐患继续存在。
“入画,”张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去找可靠的人,给教坊司使递个话。就说……东宫听闻孙氏女擅琴棋,欲召其入宫,充为女史,侍奉笔墨。”
入画一怔:“娘娘,这……岂不是让她进了宫?”
“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留在外面,被旁人用来兴风作浪要好。”张嫣淡淡道,“去办吧。记住,要做得自然,不必声张。”
“是。”入画虽不解,还是领命而去。
安排完孙若微的事,张嫣走出殿门,寒风扑面而来。她拢了拢衣袖,望向文华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她的丈夫还在为这片江山耗神费力。
养生之路,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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