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回老家，不是上坟是拆坟的

胸口处的守碑兽在发问，我却仿佛没听见。

我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跪地痛哭的莫三更身上。

三十年的执念，三十年的守护，三十年的误解，在真相揭晓的这一刻，尽数化为压垮他脊梁的万钧巨石。

他不是恶人，他只是一个被蒙蔽了的可怜人，一个用半生去守卫一个谎言的忠仆。

“原来……是这样……”莫三更的声音像是从朽木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泪，“我以为是林家主背弃了祖训，带你们逃了……我守着这噬忆鼎，守着这地宫，就是为了等一个林家的后人回来，让他跪在这里，给黑水峒一个交代……我错了……我全错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骇人的光，死死盯着我，不，是透过我，看着什么虚无的东西。

“许沉舟！！”他嘶吼出这个名字，声带撕裂，鲜血从嘴角涌出，“你断我林家希望，害我黑水峒背负三十年骂名！该死！你该死！”

话音未落，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匕首，那匕首上刻满了和青铜鼎身上类似的符文，显然也是一件古物。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将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脏！

“莫老！”我惊呼出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鲜血没有喷溅，而是如同被牵引一般，尽数涌向那柄匕首，顺着刀柄上的符文流淌，最终汇聚于刀尖，滴落在青铜鼎上。

每一滴血落下，鼎身便亮起一道新的契纹，比之前的封印更加古老，更加复杂，带着一股决绝的死气。

“以身为祭，以魂为锁，重铸镇脉之印……”一直沉默的阿娅突然开口，声音空灵而悲悯，“莫三更，你用最后的生命，弥补了你的过错。从今往后，你的魂魄将与这九口镇魂棺合一，永世守护黑水峒的地脉，直到林家大仇得报。”

她一边念着，一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皮囊，对着莫三更渐渐冰冷的尸身一招。

一缕淡青色的魂影从莫三更天灵盖中被缓缓抽出，那魂影的面容，正是他年轻时的模样，眼中没有了痛苦和悔恨，只剩下平静。

魂影被吸入皮囊，阿娅走上前，将皮囊小心翼翼地放入莫三更身后那九口小棺中，最小的那一口。

“咔哒”一声，棺盖合拢。

整个地宫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钉死在了这片土地之下。

青铜鼎上的低语声消失了，那无数扭曲的人脸也渐渐隐去，只留下一尊古朴的铜器，静静立在那里。

祠堂内的火海幻象早已散去，一切恢复了原样，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人脂蜡烛的焦臭和血腥味。

我走到鼎前，伸手取下了鼎顶那枚龙首形状的青铜钮。

入手冰凉，却沉重异常，龙首雕工精湛，龙目之中仿佛蕴含着星辰，与我记忆中《青囊经纬图》上标记的第一个“龙眼”完全吻合。

这是开启林家宝藏的第一把钥匙。

“少主……”守碑兽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刚刚为了帮你勘破幻象，逆溯因果，我耗了太多元气……第二把钥匙，在……在‘判师者丙’的手里，他的巢穴就在后山枯树岭……”

我将龙首钮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判师者丙？

当年围攻我林家的七个青铜面具人之一吗？

“不急。”我低声回应，目光却穿过祠堂破旧的窗棂，望向外面被夜色笼罩的浓雾深山，“在去找他之前，我得先给咱们的老朋友许沉舟，准备一份‘伴手礼’。”

仅仅让他死，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也尝尝莫三更这三十年来日夜承受的煎熬，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一点点崩塌、毁灭，最后在无尽的悔恨和绝望中，迎接我的清算。

我缓缓走到祠堂门口，拉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一股夹杂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地宫里最后的血腥。

我脊背上那道从右眼蔓延而出的金色符文，在风中微微一闪，旋即隐没。

整个黑水峒，死寂无声。

但这一次，我感受到的不再是压抑和绝望，而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今夜，一个守护者用生命完成了救赎；而我，将从这里出发，踏上复仇之路。

我深吸一口气，夜风虽冷，却让我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许沉舟，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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