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请假去趟阴曹
狂风骤起,吹得我额前碎发猎猎作响,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警服被风灌满,像一面即将出征的破旧战旗。
清晨七点,市局办公室。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指尖的神经突突直跳,连带着笔尖都在微微发颤。
我试图写下今天的请假条,但往日里写了无数遍的熟悉字迹,此刻却像初学握笔的孩童,歪歪扭扭地在纸面上爬行:“因个人原因,今日无法到岗。”
话音刚落,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个人原因”四个字上,迅速晕开一小团暗红。
我抬手一抹,满手黏腻的鲜血。
鼻血又来了。
胸口处,那块温润的玉佩,也就是守碑兽的栖身之所,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一个稚嫩又古老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少主,你忘了怎么写字了。你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我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那张染血的假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撑不住?
我偏要撑下去。
我抽出另一张纸,这一次,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每一个笔画都深深刻进纸张的纤维里,仿佛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立誓。
“本人林默,特申今日前往钟楼遗址,处理家族私务。事关重大,预计明日归来。望批准。”
我拿着这张几乎要被笔尖划破的假条,走到队长陈骁的办公桌前,啪的一声拍在他面前。
他正低头看着一份卷宗,被我吓了一跳,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复杂。
我咧开嘴,露出一个满是血腥味的笑容:“队长,批不批?不批,我也得走。”
陈骁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缓缓落到那张力透纸背的假条上。
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办公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桌上的印章,默默地,重重地在下面盖了一个鲜红的“准”字。
上午十点,职工食堂。
我端着一盘没什么食欲的饭菜,找了个角落坐下。
周围几个年轻警员的议论声清晰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宗教局要派专案组进驻咱们市局了,说是要协助调查最近那些‘精神污染案’。”
“可不是嘛,听说邪乎得很,好几个案发现场都出现了无法解释的现象,技术科那帮人都快疯了。”
我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每一个字眼。
我不动声色地从米饭里挑出七粒完整的糯米,用指尖蘸了蘸刚刚流鼻血时没擦干净的鸡血,飞快地在掌心捏成了一个微缩的北斗七星阵。
然后,我用餐巾纸包住它,将它压得扁平。
饭后,我“恰好”路过物证科老周的办公室门口。
他的门虚掩着,我假装脚下一滑,那张包着糯米阵的餐巾纸顺势从我口袋里“掉”了出去,刚好落在门缝底下,一半在里,一半在外。
回到自己的工位,我等了半个小时。
确认无人注意后,我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一个U盘大小、外形古怪的黑色装置——断脉路由。
这是我用父亲留下的零件和现代科技拼凑出的东西,能短时间截取并监听特定区域的加密信号流。
信号接通,果然。
我看到老周的助理发现了那张纸巾,以为是普通垃圾,捡起来带回了办公室,随手扔进了老周桌下的垃圾桶。
不到十分钟,老周办公室的电脑屏幕毫无征兆地自动亮起,弹出一个布满诡异符文的加密页面。
页面中央,一行猩红的倒计时赫然在目:“第七棺开启仪式,倒计时:T减23小时17分钟。”
原来如此,老周就是归墟会安插在警局的内应,而那张被我施了法的纸巾,就是一个微型信号放大器,触发了他电脑里的后门程序。
我冷笑一声,立刻启动早已准备好的干扰程序,一串串乱码如洪水般涌入那个加密页面。
与此同时,我将这个页面的IP地址做了三次跳转和匿名处理,打包发送给了网安总队。
许沉舟,你以为你的棋局天衣无缝?
抱歉,从现在起,我不再是被动躲藏的棋子了。
这场棋,我要亲自下。
中午十二点,地铁四号线,第六施工节点。
刺鼻的机油和尘土味充斥着幽深的隧道,我再次潜入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我从背包里取出最后一枚刻满符文的铅块,也就是“稳脉包”,小心翼翼地将它嵌入预先算好的地脉穴位。
就在我即将完成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从隧道深处传来。
是归墟会的巡逻队!
我立刻闪身躲进旁边的排水沟里,冰冷的污水瞬间漫过我的小腿。
我屏住呼吸,眼看那队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巡逻队员越来越近,他们的战术手电光柱像利剑一样在我藏身的排水沟上方扫过。
我心中一紧,猛然想起,因为昨夜强行施展言灵,我的声带已经暂时受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靠声音发动术法。
怎么办?
父亲临终前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眸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曾说过,真正的言灵,源于心,而非口。
我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的意念汇聚成一个字。
“静。”
刹那间,整条隧道里所有的照明灯,包括巡逻队员头上的战术射灯,在一阵电流的“滋啦”声后,尽数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紧接着,是巡逻队员们痛苦的闷哼,他们耳机里传出的高频静电噪音瞬间爆裂,震得他们暂时性失聪。
混乱中,我如一道鬼影,迅速穿过他们的封锁线,在隧道尽头的通风井壁上,用匕首的尖端用力刻下一行小字:“许沉舟,你的倒计时,是我给的。”
傍晚六点,市局档案室。
陈骁独自一人站在高大的档案架前,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卷宗。
这是物证科老周三十年前的入职档案。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丝余晖,他敏锐地发现,档案的背景资料部分,有多处墨迹颜色不一的涂改痕迹。
更让他心惊的是,档案末尾的签名笔迹,与他昨夜从精神病院调取的高清监控里,那个一闪而过的黑袍身影在墙上留下的符咒笔迹,有着惊人的吻合度。
陈骁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正准备拿出手机上报,他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却突然蓝屏,随即跳出一行黑色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字符:“别查了,林默才是真凶。”
看着这行字,陈骁眼中的怒火反而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决然。
他冷笑一声,看都没看那台被黑的电脑,直接拿起了桌上的内部对讲机,切换到特警队的加密频道。
“所有单位注意,我是陈骁。发布一级封锁指令。今晚零点,以钟楼遗址为中心,封锁半径两公里内所有路口。行动代号‘守夜人’。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抓捕,是清场。任何身穿黑袍或携带青同面具的可疑人员,非致命武力控制,若遇反抗,允许……开火。”
挂断通讯,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在夜幕中只剩下模糊轮廓的钟楼,仿佛能看到那个单薄却倔强的身影。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轻声呢喃,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老友说话。
“老林……不管你儿子现在是什么人……这一次,轮到我帮你掩护了。”
夜色渐深,我站在自家阳台上。
一盏小巧的青铜油灯在我面前亮着,豆大的火苗映着我苍白的脸。
我咬破指尖,将最后一滴凝聚了我所有精气神的心头血,滴入那个不起眼的花盆里。
就在血珠落下的瞬间,花盆中那截只有寸许长的、干枯的“龙尾枝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之源,猛然间开始疯狂生长。
青绿色的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变粗,发出“咔咔”的声响,眨眼间便缠绕住整个阳台的护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无数片巴掌大的叶片伸展开来,叶片上的金色脉络开始发光,将柔和而威严的金光透过窗户,洒落到下方的街道上。
“少主……”守碑兽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龙脊已醒,但你强行催动,七煞反噬……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没有回答它,只是抬起头,望向钟楼的方向。
我的右眼,那只继承了母亲血脉的眼睛,此刻传来一阵灼痛。
透过层层楼宇,我清晰地看到了七道浓郁如墨的黑气,正从城市的不同角落——精神病院、地铁隧道、警局物证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倒流回钟楼的顶端,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口缓缓吞噬。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屏幕上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内容简单而直接:“第七棺,今夜子时,等你开。”
我面无表情地删掉了信息,转身走进屋内,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那把用九十九枚清代铜钱串成的短剑。
冰冷的触感从剑柄传来,我用手指轻轻抚过剑身,仿佛能听到父亲当年铸造它时的叮当声。
“爸,妈。”我轻声说,“以前的我,只会烧他们的网,拆他们的庙。但这一次,我不那么干了。”
我站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那件白色工作大褂。
这件看似普通的大褂内里,却用金线绣满了密密麻麻的步罡踏斗图。
我将它披在身上,扣上最后一颗纽扣。
“这一次,我要把你们的仇,一笔一笔,亲手刻进他们的骨头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阳台外,狂风大作。
那缠绕着整个阳台的龙尾枝,在风中发出了如同战鼓擂动般的猎猎巨响。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步踏入无边的夜色之中。
我的战场,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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