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跬步千里，民心如潮

老镇长那番质朴而滚烫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茶都县这场惊天豪赌最关键的一扇门。

萧天没有想到在他绞尽脑汁思考如何用媒体、用宣传去破除百姓心中那堵不信任的冰墙时，最简单、最有效也最动人的答案竟来自他曾拼尽全力守护过的人。

一个从绝望中被拉回来的活生生的李大爷胜过一万句华丽的宣传口号。

他看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目光坚定的老人，又看了看李大爷那条虽然还缠着夹板却已经能稳稳站立的腿，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与力量。

他对着老镇长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人家”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大恩不言谢。茶都县的老百姓就拜托您了。”

一场堪称茶都县历史上最奇特的巡回宣讲就这样开始了。

没有红旗没有口号没有官方的组织。

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镇长和一个腿脚还不甚利索的康复病人。他们坐着乡镇之间最常见的三轮摩托车颠簸在茶都县坑坑洼洼的土路上。

他们的行囊很简单，只有一个装着干粮和水壶的布袋和一张由卫生局盖章的关于李大爷腿部骨折的诊断证明与康复照片对比图。

每到一个乡镇他们不去找政府不去找干部。他们就去人最多的集市去老人孩子最集中的村口大榕树下。

老镇长用他那洪亮的嗓门一遍又一遍地向所有围观的乡亲讲述着发生在黑石镇的那个故事。

他讲那个年轻的萧局长如何在连手术刀都没有的条件下为李大爷接续断骨。

他讲那个年轻的萧局长如何为了救樟树村的孩子以身试毒九死一生。

而李大爷则默默地站在一旁。他不善言辞只是时不时地在老镇长的示意下拄着拐杖在所有人的面前稳稳地走上几步。

他用自己这条失而复得的腿无声地证明着一切。

起初人们是怀疑的。

“真的假的？断了的腿还能接回来？怕不是个托吧？”

“免费治肝病？我看是想拿我们当小白鼠做实验吧！”

但渐渐地当黑石镇的故事通过一个个从那里嫁出来的女儿、在外打工的儿子的口得到印证时，当李大爷那张淳朴的写满了感激的脸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时，当萧青天这个名字开始在田间地头被人们口口相传时。

怀疑的冰层开始融化了。

一股无形的源自民间的信任浪潮开始在茶都县这片沉默的土地下悄然汇聚。

义诊活动志愿者招募处那部原本无人问津的电话开始变得滚烫。

“喂是卫生局吗？我…我想给我爹报个名。他肝硬化好几年了看了好多地方都看不好……”

“同志我们是从隔壁县过来的。听说你们这有个神医能免费治肝病我们能参加吗？”

报名的人数从最初的寥寥无几变成了几十个然后突破了一百！

这股浪潮同样也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冲击着那些躲在暗处准备看笑话的人。

……

江州省华声集团总部。

董事长魏长峰听着手下关于茶都县最新动态的汇报，那张始终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阴沉。

“一群蠢货！”他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我让你们去搞臭他的名声你们就是这么搞的？让他借着这个机会在乡下搞起了个人崇拜？”

金总监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汗如雨下。

“老板我们也没想到……那个姓萧的小子太会蛊惑人心了。他根本不跟我们打舆论战直接就去发动群众。我们通过一些地方媒体发布的关于中医治疗肝病风险性的专家警示，在他们那种口口相传的神迹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废物！”魏长峰冷哼一声，“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日历。

“黄启明教授的专家观察团明天就到茶都了吧？”

“是的老板行程都已安排妥当。”

“很好。”魏长峰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寒光，“你立刻去办一件事。动用我们所有的关系给我从全省范围内找出几个病情最复杂、最危重最好是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肝病晚期患者。想办法把他们也弄进这次义诊的志愿者名单里。”

“我倒要看看他那个土方子是不是真的能起死回生。”

“他不是要当着全省人民的面直播吗？”魏长峰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就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治死几个人！”

“到时候我看他这个神医的招牌还怎么挂得住！”

第二天上午三辆挂着省医科大学牌照的专车，在一众县领导的簇拥下缓缓驶入了茶都县人民医院。

省内肝病领域的泰山北斗黄启明教授带着他的专家观察团正式驾临。

黄启明六十多岁身材清瘦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白大褂。他脸上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充满了学者式的、不容置疑的审视目光。

他下车后没有理会前来迎接的王德海县长等人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了那栋被改造成临床观察中心的住院楼。

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同样神情倨傲的年轻博士。他们手里拿着各种专业的记录设备那眼神不像来监督更像来解剖。

萧天早已等在了大楼门口。

“黄教授一路辛苦。”他主动伸出手不卑不亢。

黄启明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象征性地用指尖和他碰了一下便立刻抽回了手。那股发自骨子里的轻蔑与疏离毫不掩饰。

“你就是萧天？”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审问的口吻说道，“就是你要用一个不知所谓的古代方剂对一百名患者进行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大规模人体试验？”

“黄教授。”萧天的声音依旧平静，“这不是试验。这是治疗。”

“治疗？”黄启明冷笑一声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年轻人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撑腰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博取了多大的名声。但在医学这个领域没有数据没有双盲没有对照，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是伪科学！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我今天来不是来给你捧场的。我是代表省药监局代表科学来监督你的。我会用最严格的标准记录下你治疗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一旦出现任何不良反应甚至死亡案例”他死死地盯着萧天的眼睛，“我会立刻叫停你的这场闹剧并追究你所有的法律责任！”

这番话如同寒冬里的冰雹狠狠砸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王德海县长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萧天却笑了。

“我欢迎您的监督。”

“因为真理是不怕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

他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黄教授我的治疗马上就要开始了。”

“请您和全省的观众一起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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