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杏林春暖，冰释前嫌
萧天的约法三章像一块巨石投入了茶都县这潭死水，激起了滔天巨浪也搅动了水底深处的暗流。
黑石镇卫生院的重建项目在王德海县长亲自坐镇、调查组全程监督的特殊关照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启动了。推土机开进了荒地，设计图纸三天内就摆上了萧天的办公桌。
然而表面的雷厉风行无法掩盖水面之下的巨大阻力。
卫生局那栋破败的小楼里气氛变得愈发诡异。那些被萧天“邀请”加入特别工作组的干部们虽然不敢再公然反对，但消极怠工、阳奉阴违的戏码却演得炉火纯青。今天这个文件格式不对明天那个审批流程要补充材料，硬生生地将效率拖到了最低。
而那场由李卫国副局长牵头的人事考核改革更是几乎陷入了停滞。
李卫国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这位即将退休的老人正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请假条和困难报告唉声叹气。他是有心想做点事却发现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将一份“因天气干燥导致心情抑郁申请病休一个月”的报告狠狠摔在桌上，对前来汇报工作的下属抱怨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那个萧局长也是，以为靠着省里的关系就能把茶都这几十年的规矩都推倒重来？太天真了！水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他不尊重我们这些老同志不按程序办事，迟早要栽大跟头！”
他的抱怨代表了局里相当一部分老干部的心声。他们或许不贪不占但也早已习惯了论资排辈、按部就班的工作方式。萧天那种近乎于革命的激烈手段在他们看来是对传统的践踏是对秩序的破坏。
就在茶都县的改革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状态时一个意外的电话打到了王德海县长的办公室。
电话是县人民医院的代理院长林峰打来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惶恐。
“王县长！不好了！县委的陈老书记快…快不行了！”
王德海“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老书记全名陈岩松是茶都县上一任的县委书记。他在茶都工作了一辈子两袖清风勤政爱民，在民间和官场都享有极高的声望。李卫国等一批老干部都是他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陈老书记就是茶都县官场的一块活化石一个精神图腾。
他退休后身体一直不好患有严重的冠心病和帕金森综合征，常年卧病在家。
“怎么回事？慢慢说！”王德海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
“陈老书记今天中午午睡后突然就陷入了深度昏迷！我们检查后发现是急性心肌梗死合并恶性心律失常！我们用了所有能用的抢救措施，可…可是老书记他有严重的药物过敏史很多特效药都不能用！现在…现在只能靠呼吸机和最基础的药物维持着，情况非常危险！”
王德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知道如果陈老书记在自己任上出了事，那他在茶都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将会受到何等巨大的冲击。
“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抓起另一部电话直接打给了萧天。
当萧天和王德海赶到陈老书记家时，这栋位于县委大院深处的老旧小楼前已经围满了人。
李卫国等一众早已退休或即将退休的老干部们都闻讯赶了过来。他们一个个神情凝重唉声叹气，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悲戚的氛围之中。
看到萧天跟着王德海一同出现许多人的眼神里都闪过一丝复杂。
李卫国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他走到王德海身边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王县长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陈老书记的情况这么危急他一个毛头小子能顶什么用？别是来添乱的！”
王德海苦笑道：“老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县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了，萧局长他…他或许有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李卫国一脸不信，“陈老书记的病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京城的大专家都看过也只能保守治疗。他还能比京城的专家厉害？”
两人的对话虽然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萧天的耳朵里。
萧天没有理会。
他只是静静地穿过人群走进了那间挤满了医护人员的卧室。
卧室里各种监护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陈岩松老人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嘴唇发紫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林峰正带着几个医生满头大汗地进行着心脏按压，但监护仪上那条代表心率的曲线依旧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变成一条直线。
萧天走到床边没有去看那些复杂的仪器数据。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搭在了陈老书记的手腕上。
闭目凝神。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眉头紧锁。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急性心梗引发的休克导致老人全身气血严重瘀滞。更致命的是由于常年服用治疗帕金森的西药，他的肝肾功能早已严重受损体内积聚了大量药毒。如今心力衰竭这些药毒便如决堤的洪水反噬自身成了催命的毒药。
此时此刻任何霸道的药物和虎狼之针都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必须先扶其正气再驱其邪。
“停下。”萧天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正在进行心脏按压的林峰等人闻声一愣。
“萧…萧局长？”
“把呼吸机和所有药物都停掉。”萧天再次命令道。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房间里轰然炸响。
“不行！”林峰第一个反对，“萧局长！病人现在全靠呼吸机和药物维持着！一旦停掉心跳随时可能停止！”
门外听到动静的李卫国也冲了进来，指着萧天的鼻子怒喝道：“萧天！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是在草菅人命！”
萧天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林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看看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和血压。它们还在持续下降。这说明你所谓的维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些冰冷的机器只是在延续他死亡的过程，同时还在不断消耗他体内最后那一丝生机。”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维持。”
“是唤醒。”
他转过身迎向李卫国那愤怒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李副局长您如果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把我赶出去。但那样做的结果就是我们所有人，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陈老书记在痛苦中走向死亡。”
“或者您可以选择给我十分钟。十分钟后如果老书记的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我萧天任凭您处置。”
李卫国的嘴唇哆嗦着，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深不见底、平静得可怕的眼睛，又看看床上那气若游丝的老领导。他心中的那杆天平开始剧烈地摇摆。
最终他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挥了挥手。
“就…就给你十分钟。”
萧天点了点头。他对林峰说道：“照我说的做。停掉所有设备。”
林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咬了咬牙对身旁的护士下达了指令。
当呼吸机关掉的那一刻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萧天没有再理会任何人。
他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将双手缓缓地放在了陈老书记的胸口。
他没有用针也没有用药。
他只是闭上眼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了掌心。一股温和而精纯的内力如同初春的溪流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劳宫穴涌出，缓缓渗入陈老书记那早已枯槁的身体。
他用的，是萧家医术中最耗费心神也最为神妙的一门绝技“枯木逢春”推拿术。
这门手法不治病只救命。它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人体自身潜藏的生机以自身之力对抗病魔。
萧天的双手在陈老书记的胸腹之间以一种极为玄妙的韵律缓缓地按压、揉动。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轻很慢，却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节律与天地之间的脉动合而为一。
房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看不懂萧天在做什么，但他们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温暖的气场，正在以萧天的身体为中心缓缓地向四周扩散。
渐渐地奇迹发生了。
陈老书记那张如同金纸般的脸开始慢慢地恢复了一丝血色。他那双因为休克而冰冷的手脚也开始渐渐回温。
最不可思议的是监护仪上那条几乎要拉成直线的心率曲线，竟然开始稳定地、有力地向上攀升！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场神迹的降临！
李卫国更是看得浑身颤抖，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十分钟后。
萧天缓缓收回双手，他的脸色已经比床上的陈老书记还要苍白，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而此时床上的陈老书记竟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他缓缓地睁开了那双紧闭了数小时的眼睛。
他虽然还很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清明。
“活…活过来了！”
林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整个房间瞬间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所淹没！
李卫国快步冲到床边握住老领导的手声音哽咽老泪纵横：“老书记！您…您感觉怎么样？”
陈岩松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那个正靠在墙边默默调息的年轻人。
他的嘴唇动了动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说出了三个字。
“好后生……”
萧天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晚一场特殊的晚宴在陈老书记家的小院里举行。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几样清淡的家常小菜。
主位上坐着的是已经能下床行走的陈老书记。而他的身边破天荒地坐着萧天。
李卫国端着一杯酒走到了萧天的面前。
他那张始终紧绷的严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愧疚的笑容。
“萧局长”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今天的事是我老头子有眼不识泰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向你道歉。”
“你放心从明天起人事考核的事我李卫国亲自给你扛起来！哪个兔崽子再敢跟我耍滑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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