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越权

次日，朝会。

大殿上，气氛看似与往常无异。

文武百官呈报完政务后，等候皇帝发话，却只听见萧明睿重重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看向皇帝。

只见萧明睿满脸疲惫，开口道：“朕登基时间不长，却也深知治国的难处，每每想到先帝的托付，寝食难安。”

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种话，只是疑惑地看着。

沉默片刻后，萧明睿目光扫过孙昊和王崇山，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往后朝中大小军政要务，都先交给二位宰相审阅定夺。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不必报给朕知道了，朕也想清静清静。”

“这……”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皇帝主动放权？

众人顿时意识过来，难不成这朝廷之中，又要出现第二个张廷权？

此刻的孙昊，紧盯着皇帝那复杂的眼神。

今日的皇上，眼眸里完全没有平时的茫然，脸上那散漫慵懒的神情，分明就是演出来的。

孙昊立刻意识到，这皇帝是想以退为进。

先将自己置于弱势地位，反手就把两位宰相抬上高位。

若是他们真的答应，便是坐实了权臣之名。

孙昊不禁怀疑，这皇帝突然转变性子，背后莫非有高人指点？

思索着那时，孙昊缓缓走了出来，俯身道：“陛下，臣等只是辅政，朝中事务无论大小，终究要陛下亲自决断。臣等哪敢擅自做主，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亲自执政。”

听得孙昊说出这话，一旁的文武百官眼神更为复杂。

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真话。

没等皇帝回应，旁边的王崇山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他本就对萧明睿最近的表现失望透顶，现在看他不仅不争气，还说这种摆烂的话，简直是在打先帝的脸。

“陛下，先帝把江山交给您，是希望您励精图治，振兴大轩，如今大轩百废待兴，陛下正年轻，怎么能说退就退？”

王崇山的语气极其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批评。

“难道陛下真要学那些昏君，躲在宫里享清福，把这江山都当成儿戏吗？”

此话一出，底下文武百官顿时躁动不安。

群臣都惊呆了，王崇山今天未免有些太越权，竟敢这么当面教训皇上。

萧明睿被王崇山劈头盖脸一顿骂，表情顿时僵住。

他慌忙摆手，惶恐道：“王丞相误会了，朕……朕绝不是那个意思，朕只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见识短浅，怕耽误了国事，绝对不是贪图享乐，朕不敢！”

他那副懦弱可怜的样子，和下面咄咄逼人的王崇山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着眼前情景，底下群臣各怀心思。

孙昊皱了皱眉头，察觉出了皇帝的手段。

刚才王崇山这话说得太重了，显得有些专横，相反皇帝表现得越软弱，反而会引起一些臣子的同情。

先帝留下的这个臣子班底，可并非都是同一条心。

在背地里，对孙昊和王崇山不满的大有人在，只是碍于两个宰相的权势不敢声张罢了。

“王丞相的意思是，希望皇上效仿先帝励精图治……”孙昊试图打圆场。

可此时，龙椅上的萧明睿却已经坐不住了，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道：“朕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到这儿，退朝。”

说完，竟不等太监喊话，自己脚步踉跄地从侧门快步走了，留下一大殿文武官员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阵子，众人才是慢慢散去。

王崇山已经一把拉住孙昊，脸色紧绷道：“孙相，借一步说话。”

孙昊环顾左右，微微颔首。

两人没回议事厅，直接去了王崇山的府邸。

来到书房，王崇山关上门，再也压制不住内心怒意。

“孙大人，你都看见了，皇上他根本无心处理朝政，也担不起这江山！先帝遗诏有说，要是继位的新君昏庸无能，我们辅政大臣有权废了萧明睿，改立淮阳王。”

听见这话，孙昊顿时眉头一皱。

他虽然也对皇帝今天的举动很不满，但废立这种事，涉及的可没那么简单。

“王丞相，你先冷静。这事绝对不能着急。”

“怎么能不急？”王崇山闷哼一声，已然对萧明睿完全失去耐心。

孙昊冷静道：“你听我说，陛下登基名正言顺，也没什么明显的大错。光是因为懈怠朝政这种理由，去把他废黜了，其他臣子肯定觉得我们是篡权夺位的奸臣，到时候我们还怎么立足？”

他明显察觉出，皇帝肯定还留有后手。

王崇山依旧不满道：“这是先帝交代的事，怎么能算是篡权夺位？”

孙昊又是劝道：“现在吴王正虎视眈眈，这时候要是把立新君，不是正好给别人借口，让吴王和各地藩王起兵吗？”

王崇山冷笑一声道：“孙相，你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吗？因为祭天那日，他偷偷去见了吴王！他分明就是想跟吴王一起，夺走你我的权力。”

孙昊面色凝重，若不是为了萧景桢的遗愿，他也没心思当这个左丞相，更不想在这朝堂里勾心斗角。

只是现在孙昊身处漩涡当中，想要脱身根本不可能。

这时，王崇山又道：“现在要是犹豫不决，必定后患无穷，他现在就敢勾结藩王对付我们，等以后朝堂局势有变，还能有你我二人的活路吗？”

孙昊稍作思考，回道：“正因为他可能和吴王勾结，我们才更要小心，废立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朝廷，暗中切断他和吴王的联系，同时加强我们对京城和军队的控制，只要兵权还在我们手里，吴王就翻不起大浪。”

孙昊并不想与王崇山争吵，这几日的相处，他也看得出权力对一个人的腐蚀。

萧景桢当初之所以设立左右丞相，或许就是预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

王崇山见孙昊这么坚持，知道说服不了他，脸上满是失望。

他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孙相既然这么顾全大局，但愿以后局势坏到不可收拾的时候，你别后悔，这事我会再考虑的！”

说完，他不再看孙昊，直接推门而出，显然不想再谈了。

孙昊看着王崇山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分歧一出现，今后恐怕就不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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