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皇帝不好当

洛京，皇宫。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皇帝萧景桢凝重的面容。

他刚刚批阅完孙昊由秦川府加急送来的密折，对于南楚余孽一事，心中多了些不安。

这不再是简单的山匪流寇，而是前朝势力死灰复燃的明确信号。

大轩立国上百年，这些前朝遗毒若处理不当，让其死灰复燃，足以动摇国本。

孙昊在奏章中建议借此机会向朝廷请兵，巩固汉中，倒与他不谋而合。

他正沉思间，侍卫在门外轻声禀报：“陛下，礼部尚书汤文渊求见。”

萧景桢收起心思，将密奏合上。

片刻之后，汤文渊躬身而入，行礼后，双手奉上一本厚厚的册子。

“陛下，国以嗣为本。臣与礼部同僚精心遴选，拟定了首批选妃名册，恳请陛下过目。这些皆是出身高贵的世家淑女，可为皇家开枝散叶，稳固国本。”

萧景桢接过名册，随手翻了几页。

在这上面，并州王氏，河东李氏……

一个个名字背后，皆是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

他心中阵阵冷意，什么开枝散叶，不过是这些世家想将触手伸入后宫，进一步巩固权柄的惯用伎俩。

“名录朕会细看，只是近来国事繁杂，百废待兴，选妃之事，日后再议吧。”

汤文渊似乎早料到他会推脱，立刻道：“陛下，正因国事艰辛，才更需早日确立国本，以安天下臣民之心，这些……”

“朕知道了。”

萧景桢打断他，语气略显疲惫。

“朕自有考量，你退下吧。”

汤文渊张了张嘴，见皇帝神色冷淡，终究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刚关上门没多久，门外再次响起通报声：“陛下，丞相王崇山求见。”

“让他进来吧。”

王崇山当初在灭张的战事中立了不少功劳，又懂得治国之道，孙昊推辞了丞相一位，自然而然由他来担任相位。

王崇山步履沉稳地走近，行礼后直接禀报：“陛下，淮北六百里加急，乱民再度聚众起事，有万余人之众，攻占两县，朝廷大军已经收复城池，但这股叛军依旧在淮北流窜。”

“又是淮北？”萧景桢眉头紧锁，“此前不是已派兵平定过一次？”

“那些地方官吏盘剥过甚，欺上瞒下，导致民怨未消，这叛乱又死灰复燃。此外，密探回报，吴王与江南一地豪强往来密切，不可不防。”

萧景桢沉吟片刻，将孙昊的那份密奏推到王崇山面前。

“淮北之乱要平，但朕更担心这个。”

王崇山拿起仔细阅罢，脸上也露出一阵惊讶。

“南楚沈氏？他们竟还有后人活着，还敢图谋复国？陛下，此事确比淮北乱民更为紧要。”

“王相有何高见？”

“臣以为，可下一道旨意给益州节度使罗永年。”王崇山道，“命他即刻调派益州军，进入汉中，协同孙昊清剿楚国余孽，务必斩草除根。”

萧景桢看着他，皱眉道：“罗永年？朕记得他当年上任，很受张廷权举荐。”

“正是。”

王崇山点头，道：“借此机会，正好可试探罗家忠心。若他奉诏出兵，奋力剿匪，便说明其心尚在朝廷，反之……”

“好。”

萧景桢微微颔首，道：“那就立刻命罗永年接旨后即刻出兵，不得有误。”

君臣二人又商议了一番淮北平叛的细节，王崇山方才告退。

偌大的御书房，再次只剩下萧景桢一人。

他这皇帝的位子，坐得并不轻松。

大轩王朝表面上一统山河，实则内部早已千疮百孔。

“皇兄！皇兄！”

一个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安静。

能在宫里如此喧哗的，只有他那个被宠坏了的小妹，长公主萧雨沐。

萧雨沐闯了进来，把门紧紧关上，几步走到萧景桢面前，俏脸上满是不悦。

“皇兄，你答应过我，等局势稳定些就让我去关中的，这都多久了？你是不是又反悔了？”

萧景桢转过身，看着自家妹妹那急切的模样，心里十分清楚。

什么想去关中看看，分明就是想去见孙昊。

他故意板起脸，冷漠道：“朕何时答应你了？如今各地都不太平，关中刚经历匪患，孙昊的奏章里也说了，还有不少匪寇流窜，你一个公主跑去那种地方，像什么话？”

“我不管！”萧雨沐跺了跺脚，道：“宫里无趣死了，我可以帮皇兄你去看看嘛，顺便帮您看看那个孙昊，是不是真的像奏章里说的那么能干？万一他夸大其词，或者有不臣之心呢？”

萧景桢被她这拙劣的借口逗得差点没绷住脸，他哼了一声：“监视孙昊？朕看你是想去给他添乱吧。再说了，朕已为你择了一门好亲事。”

萧雨沐一愣：“亲事？”

“嗯。”萧景桢观察着她的神色，缓缓道，“河东李氏的嫡长子，年纪与你相仿，为人品行不错，李氏也是四世公卿，算是门当户对。”

萧雨沐的脸色瞬间变了，转身鼓着气坐下，道：“我不嫁什么李氏王氏的，我都不认识，我才不要嫁给那些只会装模作样的世家子。”

萧景桢严肃道：“皇室婚姻大事，哪容得你任性，李家有何不好？”

“就是不好，我看孙昊就比那什么李家好多了。”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霎时一片安静。

萧景桢顿时皱着眉头，紧紧盯着萧雨沐。

萧雨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慌忙低下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孙昊他，他至少是靠自己的本事，不像那些靠着祖荫的纨绔子弟。我宁愿去找孙昊，也不想嫁给那些我不喜欢的人！”

萧景桢沉默地看着她，良久过后，才叹了口气。

“越说越不像话了，孙昊家中妻妾已经不少，你堂堂长公主，莫非想去给他做小妾？”

“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事之后再说，近期绝不可离开洛京，安心在宫里待着，等朕为你安排。”

萧雨沐知道再说无益，猛地一跺脚，转身就跑出了御书房。

萧景桢看着她离去背影，摇了摇头。

这小妹的心思，他何尝不知。

只是想到孙昊此人，将他放在西北经营，已是莫大信任，岂能让皇室公主再与他有过深的牵扯？

与河东李氏等世家联姻，固然令萧景桢有些厌恶，但在彻底铲除世家隐患之前，这仍是必要的权衡与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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