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新同志
“他们……还是这样吗？一句话都不说？”
“是的。”波尔卡叹了口气，“他们拒绝和任何人交流，也拒绝任何人的触碰。一旦有人靠近，他们就会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这一个月，已经有七名护工被他们无意识地重伤了。”
“医生怎么说？”
“罗医师说，这是一种极端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们的精神为了保护自己，主动封闭了内心，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连接。想要治愈他们，必须找到那个让他们恐惧的根源，然后……”
波尔卡的话，没有说完。
T骨却已经明白了。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观察的医疗人员，似乎想测试什么，他通过房间里的广播，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念出了一个名字。
“贝利亚。”
仅仅是三个字。
如同按下了某个禁忌的开关。
活动室里，那十五个原本如同雕塑般死寂的身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一个反应！
他们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剧烈的颤抖！
那个正在擦刀的校官，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个望着天花板的校官，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个在墙上划着手指的校官，双手猛地抱住头，发出了野兽般的、痛苦的呜咽！
恐惧！
一种超越了生死的、被刻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条件反射式的恐惧！
仿佛“贝利亚”这个名字，不是一个代号，而是一个主宰他们一切的、言出法随的魔咒！
T骨透过玻璃，清晰地看到了他们眼中那份无法掩饰的、纯粹的恐惧。
硕大的拳头死死地攥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他终于明白，贝利亚（伊姆）对这些孩子做了什么。
他不仅摧毁了他们的身体，更彻底碾碎了他们的意志，将恐惧的种子，种进了他们的灵魂！
他要把他们，训练成只知道服从和杀戮的、没有感情的兵器！
“混蛋……那个混蛋！！！”
T骨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波尔卡默默地递给他一杯水，什么也没说。
T骨没有接水，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玻璃后面那些因为一个名字就陷入崩溃的年轻人。
许久。
他缓缓地转过身，对波尔卡说道。
“波尔卡阁下。”
“我想……见一见奥古修斯书记官。”
“我明白了。”波尔卡点了点头，“书记官阁下，也正想见您。”
刻法勒，黎明宫，最高执行书记办公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简约而庄重的房间里。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上面用红色的标记，圈出了一个个代表着未来的战略要地。
奥古修斯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窗外那座繁荣而充满活力的城市。
他的身后，T骨上校如同标枪般站得笔直，但身上那件洁白的海军制服，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T骨上校，坐吧。”
奥古修斯转过身，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热茶，示意他坐到沙发上。
T骨没有动，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奥古修斯，这个比他年轻太多的男人，这个一手缔造了南海奇迹的领袖。
“书记官阁下，”T骨的声音沙哑而干涩，“我来，是想问一个问题。”
“请讲。”奥古修斯将茶杯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海军……或者说，我们所信奉的‘正义’，到底是什么？”
T骨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半生，却在最近一个月里，被彻底击碎的问题。
“我曾经以为，正义就是抓捕海贼，保护平民，维护大海的秩序。为此，我可以不惜生命。”
“但现在，我不知道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当屠杀我们同袍的刽子手，就坐在那最高的权力上时；当我们的元帅，为了所谓的‘大局’，只能选择屈辱的沉默时……”
“我所坚持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奥古修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直到T骨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直击人心的力量。
“T骨上校，你的问题问错了。”
T骨猛地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应该问‘正义是什么’，”奥古修斯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应该问，你所背负的‘正义’，是‘谁’的正义？”
“‘谁’的正义？”T骨咀嚼着这几个字。
“没错。”奥古修斯走到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圣地玛丽乔亚的位置。
“你所效忠的‘正义’，是世界政府的正义，是天龙人的正义。它的核心，是维护他们那腐朽了八百年的统治。”
“为了这个‘正义’，他们可以默许加盟国压榨平民，可以容忍奴隶贸易的存在，可以对奥哈拉的无辜学者降下屠魔令，当然，也可以为了一个所谓的‘筛选游戏’，屠杀掉五百名海军的未来。”
奥古修斯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T骨的心上。
“因为在他们眼中，无论是平民，是学者，还是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海军，都只是维护他们统治的工具，是随时可以舍弃的代价。”
“这，就是你曾经为之奋战的‘正义’。”
T骨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愈发苍白。
奥古修斯的话，残忍地撕开了那层名为“世界政府”的遮羞布，将血淋淋的现实，暴露在他面前。
“那么……”T骨艰难地开口，“书记官阁下的‘正义’，又是什么？”
奥古修斯笑了。
他转过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我的正义，很简单。”
“让这个世界上的人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我的正义。也是刻法勒，千千万万人民的正义！”
“为了这个正义，”奥古修斯重新看向T骨，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我需要力量。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同志，加入我们，一同去推翻那座腐朽的、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旧世界！”
“T骨上校。”
奥古修斯向他伸出了手。
“你，愿意为了这个‘正义’而战吗？”
T骨呆呆地看着奥古修斯，看着他眼中那片足以燎原的星火。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他曾经在梦中幻想过，却又不敢相信其存在的理想乡。
为谁而战？
是为那些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天龙人？
还是为这片大海上，那亿万在苦难中挣扎的、无辜的平民？
答案，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
T骨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那不是属于海军的“正义之光”，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炙热的、属于“革命”的火焰！
他缓缓地，抬起手，摘下了自己戴了半生的海军帽，郑重地放在了桌上。
然后，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制服上的肩章，向着奥古修斯，行了一个标准的、却又意义截然不同的军礼。
“海军G-2支部，前上校，T骨！”
“愿为书记官阁下，愿为全世界受压迫的人民，献出我的一切！”
奥古修斯微笑着，握住了他敬礼的手。
“欢迎回家，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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