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码头暗影

接下来的三日，孟凡便在碎星集边缘一处鱼龙混杂、但胜在价格低廉的“迎风客栈”住下。客栈条件简陋，隔音几乎为零，日夜都能听到隔壁的争吵、修炼的异响乃至短兵相接的动静。孟凡对此不以为意，布下自带的隔音禁制后，便足不出户，专心调整状态。

他反复修习《清心净神咒》，这门法咒效果显著，几日下来，他感觉神魂更加凝练，对左臂印记深处那幽冥本源的躁动，压制起来也似乎轻松了一丝。同时，他也将新兑换的几种秘术，尤其是那门名为《影遁术》的隐匿遁法，修炼到了入门阶段，虽远未大成，但用于关键时刻的突袭或逃遁，已能派上用场。

期间，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两拨不同的人，曾以神识悄然探查过他所在的房间，但都被他布下的预警禁制挡回，并未强行闯入。碎星集便是如此，试探无处不在，但只要不露怯，不显宝，大多相安无事。

第三日，黄昏时分。

孟凡悄然离开迎风客栈，再次易容成一个面容蜡黄、带着几分病气的落魄中年修士，修为压制在筑基中期，向着碎星集西南角的黑蛟码头行去。

黑蛟码头并非官方修建，而是由几大本地势力共同控制的一处杂乱港湾。这里停泊的并非规整的客船货船，而多是些造型古怪、挂着骷髅或异兽旗帜的私船、渔船，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如同幽灵般破旧、却散发着不凡灵力波动的特殊船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鱼腥、汗臭和劣质酒水的味道。

码头上人影憧憧，水手、苦力、商人、修士混杂，交易、争吵、斗殴时有发生。孟凡按照百草堂小厮的描述，在码头最偏僻、靠近一片礁石区的地方，找到了那艘所谓的“幽灵船”。

那确实是一艘与众不同的船。通体由一种漆黑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木头打造，船体修长，桅杆高耸，悬挂着一面没有任何图案的纯黑船帆。船身看似陈旧，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与一些难以辨认的古老符文，但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稳与坚固。它静静停泊在暮色中，与周围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头蛰伏的深海巨兽。

在船只与码头连接的跳板前，立着两名身着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的守卫，气息凝练，皆是筑基初期。旁边还摆着一张木桌，一个戴着半边金属面具、只露出下颌和薄唇的男子坐在桌后，正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名册。他气息内敛，但孟凡敏锐地感知到，此人的修为至少是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更高。

已有十几名修士聚集在桌前，修为参差不齐，从筑基初期到后期都有，个个眼神精悍，带着煞气，显然都是刀头舔血之辈。他们正排队接受那面具男子的询问和核查。

孟凡默默走到队伍末尾，低调地观察着前方。

招募流程很简单。面具男子会询问来者的姓名（显然大多为化名）、修为、擅长方向，并要求展示一道法术或武技以作验证，偶尔还会问几个关于陨星湖险地或应对危机的问题。合格者，便会被告知登船后需遵守的规矩，并领取一枚黑色的骨牌作为凭证。不合格者，则被直接挥手斥退，无人敢多言。

很快轮到了孟凡。

“姓名，修为，擅长。”面具男子头也不抬，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一股金属般的冰冷。

“厉飞，筑基中期，擅毒功与近身搏杀。”孟凡报出早已想好的化名，声音沙哑。

“毒功？”面具男子终于抬起头，那露出的半张脸皮肤苍白，眼神锐利如鹰，在他身上扫视，尤其是在他看似寻常的左臂上停留了一瞬，“演示一下。”

孟凡伸出右手食指，心念微动，一丝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气流在指尖缭绕，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腐蚀与死寂的诡异气息。他并未动用左臂印记的本源力量，只是模拟了之前吞噬各种毒素后残留的一丝特性。

那面具男子眼神微凝，点了点头：“可以。迷雾鬼蜮凶险，毒障弥漫，你这手毒功或有用处。记住，登船后，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得内讧，不得私自探索，违者——杀无赦。”他语气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说完，他取出一枚黑色的、刻着一个“鬼”字的骨牌递给孟凡。

“明日辰时，准时登船，过时不候。”

孟凡接过骨牌，触手冰凉，点了点头，默默退到一旁，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继续观察后续的招募者。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招募似乎接近尾声。面具男子合上名册，正准备起身，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嚣张的声音响起：

“等等！算我一个！”

只见三名修士推开人群，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为首者是一名身着华贵锦袍、面容倨傲的青年，修为在筑基中期，但其气息虚浮，显然是靠丹药堆砌上来。他身后跟着两名护卫，一人持刀，气息凶悍，筑基后期；一人持杖，眼神阴鸷，亦是筑基后期。

这三人组合，在这码头上显得格外扎眼。

“姓名，修为，擅长。”面具男子依旧是那套说辞，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本少爷王龙，筑基中期！至于擅长……”那锦袍青年王龙傲然一笑，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本少爷最擅长的，就是有灵石！这两个是我的护卫，够资格了吧？”他指了指身后两人。

这种靠护卫撑腰的纨绔子弟，在陨星湖并不少见，但敢来参加这种玩命探索的，倒是不多。

面具男子目光扫过王龙，又看了看他身后两名明显不好惹的护卫，沉默了片刻，竟也取出两枚黑色骨牌，丢给了那两名护卫：“你二人可以，他，不行。”他指向王龙。

王龙脸色瞬间涨红：“凭什么？本少爷付双倍……不，三倍灵石！”

“规矩如此。实力不足，进入鬼蜮便是累赘，还会连累他人。”面具男子声音冰冷，不容置疑，“要么你独自离开，要么你们三人一起离开。”

王龙气得浑身发抖，但他身后的持刀护卫却拉了他一下，低声道：“少爷，此地不宜闹事。”

王龙恨恨地瞪了面具男子一眼，又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眼神不善的招募者，终究没敢发作，带着两名护卫，灰溜溜地走了。

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多波澜，很快平息。

孟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那面具男子，或者说其背后的“鬼先生”，评价更高了一分。规矩森严，不惧权贵（或灵石），只重实力，这样的队伍，虽然危险，但至少不会太乌合之众。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黑蛟码头。

回到迎风客栈，孟凡仔细检查了那枚黑色骨牌。骨牌材质非金非木，上面的“鬼”字笔触狰狞，隐隐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追踪与监控波动。他尝试以混沌源气包裹，那波动立刻被隔绝、湮灭。他并未将其完全破坏，只是暂时屏蔽，以免打草惊蛇。

“鬼先生……迷雾鬼蜮……”孟凡盘膝坐下，脑海中梳理着信息。此行吉凶难料，但为了“圣骸”线索，值得一搏。

他取出破煞枪，仔细擦拭保养；又将各种丹药、符箓分类放好，确保能随时取用。最后，他再次运转《源轮诀》与《清心净神咒》，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夜深人静，碎星集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远处湖浪拍岸的声音隐隐传来。

孟凡睁开眼，望向窗外那轮被薄云遮掩、显得有些朦胧的残月。

明日，便将踏入那传闻中的生命禁区——迷雾鬼蜮。

前路未知，杀机暗藏。

但他心中并无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为了力量，为了真相，为了沉睡的师姐，这幽冥鬼蜮，闯了又何妨！

他缓缓闭上双眼，养精蓄锐，等待着黎明到来，等待着那艘幽灵船，载着他驶向迷雾深处的未知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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