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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山林之子


晨光在溪涧旁的第一个黎明,是在母亲虚弱的怀抱和王飞警惕的守夜中度过的。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穿透林间薄雾,照亮溪水时,王飞已经熄灭了火堆,仔细抹去所有痕迹。

“我们必须走了。”他低声道,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他们白天会扩大搜索范围。”

丽媚点点头,试图站起,却一个踉跄。产后虚弱加上昨夜的惊险逃亡,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王飞迅速扶住她,将她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抱着被布条紧紧裹住的婴儿。

“往北走,”王飞辨认了一下方向,“那边山更深,有猎户的废弃小屋可以暂时落脚。”

他们沿着溪涧向上游跋涉,王飞尽量选择岩石地和水路,避免留下脚印。晨光很安静,只在饿了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呜咽。丽媚撩开衣襟哺乳时,王飞就背过身警戒,耳朵捕捉着林间任何不寻常的声音。

接近正午时,他们在一处隐蔽的岩洞休息。王飞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削尖树枝,做成简易长矛,又在溪中刺到两条鱼。他用最原始的方式钻木取火,烤熟鱼肉,递给丽媚。

“你也吃。”丽媚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腰间重新渗血的绷带。

王飞摇头:“你先恢复体力,我还能撑。”

但丽媚坚持分了一半给他。两人沉默地吃着简单的食物,目光不时落在熟睡的婴儿身上。这个小生命是他们此刻唯一的温暖,也是继续前进的动力。

“你的伤需要草药。”丽媚看着王飞腰间的血迹,担忧地说。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种止血草,”王飞说,“休息一会儿我去找。”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隐约的犬吠。

两人同时僵住。王飞迅速起身,透过岩洞缝隙向外张望。山脚下,几个穿着灰褐色制服的人影正在林间移动,两条狼犬在前方嗅探。

“他们分成了小队搜索。”王飞压低声音,“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但狼犬嗅觉灵敏。”

他迅速做出决定:“我们不能继续沿着溪水走了,气味会留在水边。往山上走,穿过那片针叶林。”

两人再次启程,这一次更加艰难。山路陡峭,丽媚几乎完全依靠王飞的支撑。王飞咬着牙,每一步腰间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强迫自己忽略。

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一片茂密的针叶林。厚厚的松针铺满地面,踩上去松软无声,而且松树的气味可以掩盖人的气息。王飞找到一棵倾倒的巨大枯树,树根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空洞,勉强能容纳两人。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找草药,顺便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王飞将丽媚安顿好,用枯枝和松针掩盖洞口。

“小心。”丽媚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

王飞点头,身影迅速消失在林间。

丽媚抱着晨光蜷缩在树洞中,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林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晨光醒来,发出轻微的声响,丽媚赶紧哺乳,同时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飞迟迟未归。丽媚的心渐渐揪紧。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出去寻找时,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王飞。

脚步声很轻,有技巧地避开枯枝,但依然能被察觉。不止一人。丽媚屏住呼吸,一手捂住晨光的嘴,防止他发出声音。

透过缝隙,她看到两个穿着灰褐色制服的男人从林间走过,端着步枪,警惕地扫视四周。其中一人肩膀上蹲着一只机械鸟,金属眼睛闪烁着红光,不时转动头部扫描环境。

“头儿说一定要找到那个婴儿,”较年轻的那个低声说,“‘归巢协议’虽然毁了,但‘奠基者’的血脉本身就有研究价值。”

年长些的哼了一声:“在这深山老林里找婴儿?简直是大海捞针。况且听说昨晚密室彻底塌了,说不定已经埋在下面了。”

“但有人从密道逃走了,守钟人的尸体在密道里。上面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人渐行渐远,但丽媚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不仅没有放弃,甚至知道密道和守钟人的事。这说明“灰狗”内部有更深的知情者,很可能就是“渔夫”本人安排的内线。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外面传来了三声清脆的鸟鸣——这是王飞约定的信号。丽媚松了一口气,轻轻回应了两声。

王飞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迅速移开遮掩的枯枝钻了进来。他脸色更加苍白,但手里拿着一把新鲜的草药和一些野莓。

“遇到了巡逻队,”他低声说,“绕了一大圈才甩掉。他们有一只机械侦察鸟,很麻烦。”

他边说边嚼碎草药,敷在腰间的伤口上,又撕下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丽媚将刚才听到的对话告诉他。

王飞眉头紧锁:“‘渔夫’果然留有后手。我们必须离开这片区域,越远越好。他们知道密道出口在这一带,会重点搜索。”

“但你现在的情况……”丽媚担忧地看着他。

“撑得住。”王飞简短地说,但额头的冷汗出卖了他。

他快速吃了几颗野莓,又将剩下的递给丽媚:“补充体力,我们天一黑就动身。夜晚是我们的掩护。”

夜幕降临,山林陷入更深的黑暗。王飞和丽媚再次启程,这一次他们向着更高、更险峻的山峰前进。月光时隐时现,王飞靠着他多年在山林中磨炼出的方向感引路。

凌晨时分,他们来到一处悬崖边。对面是一座更高的山峰,两峰之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唯有一座年久失修的藤索桥相连。桥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

“过了这座桥,就是真正的无人区。”王飞说,“猎户都不敢轻易过去。但这也是我们摆脱追兵的希望。”

丽媚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索桥,又看看怀中熟睡的婴儿,深吸一口气:“走吧。”

王飞率先上桥,测试了牢固程度。藤索已经有些腐朽,木板残缺不全,每一步都险象环生。他回头伸出手:“抓紧我,眼睛看着前方,不要往下看。”

丽媚一手抱着晨光,一手紧紧抓住王飞的手。两人缓慢而谨慎地踏上索桥。桥在重压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下方是漆黑一片的深渊,风声在峡谷中呼啸,如同鬼哭。

走到一半时,危机突然降临。

对岸的树林中,突然亮起几束手电光。人影晃动,有人低声命令:“封锁桥头!他们可能往这边跑了!”

追兵竟然已经绕到了前面!

王飞和丽媚僵在桥中央,进退两难。退回,是更多的追兵;前进,对岸已被封锁。

“怎么办?”丽媚声音发颤。

王飞迅速扫视四周。峡谷极深,但借着月光,他看到下方约二十米处,崖壁上有一块突出的平台,上面长着灌木。

“下面有个平台,”他急促地说,“跳下去,可能能活;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丽媚看向那漆黑的下方,又看看怀中婴儿,眼神决绝:“跳。”

没有时间犹豫。对岸的追兵已经发现了他们,有人举起枪:“站住!不许动!”

王飞抱住丽媚和婴儿,纵身一跃。

失重感瞬间袭来,风声在耳边呼啸。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只是一瞬。王飞在半空中努力调整姿势,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方。

“砰!”

他们重重摔在平台上。王飞发出一声闷哼,丽媚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但身下王飞的身体缓冲了大部分冲击。晨光受惊大哭,嘹亮的哭声在峡谷中回荡。

上方传来追兵的惊呼和咒骂,手电光向下照来。但平台在阴影中,且有灌木遮掩,追兵一时无法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

“还活着吗?”王飞的声音虚弱至极。

“活着,你呢?”丽媚焦急地问,她能感觉到王飞身下有大片湿润——是血。

“暂时……死不了。”王飞试图坐起,却无力地倒下。

手电光在崖壁上扫射,追兵显然在寻找下来的方法。丽媚环顾四周,发现平台内侧有一个狭窄的裂缝,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岩缝,勉强能容人爬进去。

“那里有个洞!”她扶起王飞,半拖半拽地将他拉向岩缝。王飞几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全靠丽媚的支撑。

岩缝内部狭窄而曲折,但越往里越宽敞。丽媚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上方的声音,才精疲力尽地停下。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天然石室,有微弱的荧光苔藓提供照明,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滴水声——地下水源。

她将王飞安顿在相对平坦的地方,检查他的伤势。腰间的伤口完全崩裂,失血严重。更糟的是,他在坠落时似乎撞到了头部,额角有淤青。

“王飞,醒醒!”丽媚轻拍他的脸,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能死,你说过要保护我们的……”

王飞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但逐渐聚焦在丽媚脸上。

“晨光……还好吗?”他第一句话问的是孩子。

“他很好,只是受了惊吓。”丽媚含泪回答,“你怎么样?”

“头……很晕。”王飞虚弱地说,“腰……感觉不到疼了,不是好兆头。”

丽媚撕下自己衣服上最干净的部分,用岩缝深处滴下的清水为他清洗伤口。水很凉,但清澈干净。她重新敷上王飞之前采摘的草药,用最厚的布条包扎。

“我们需要在这里躲一段时间,”她说,“你的伤不能继续移动了。”

王飞点头,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内伤,很可能在坠落时撞到了内脏。

丽媚的心沉了下去。没有药,没有医生,在这深山岩洞中,她该怎么救他?

晨光的哭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饥饿的抗议。丽媚边哺乳边思考。岩缝深处有水源,这意味着可能有鱼或其他生物。荧光苔藓可以照明,也许还能找到可食用的菌类。但王飞的伤……

“听我说,”王飞抓住她的手,力道微弱但坚定,“如果……如果我撑不下去,你要带着晨光继续走。沿着水流方向,应该能找到出口。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声称要帮助你们的人。‘渔夫’的网……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大。”

“你不会死的,”丽媚坚决地说,“我们三个要一起活下去。”

王飞虚弱地笑了笑,没有争辩。他闭上眼睛保存体力,但呼吸微弱而不稳定。

丽媚将晨光放在一旁,开始在石室中探索。荧光苔藓附近,她发现了一些白色的菌类。她记得母亲曾教过她辨认蘑菇,这种白色伞盖、菌褶细密的似乎是可食用的品种。她用银发簪——母亲留下的最后遗物——测试,发簪没有变黑,应该无毒。

她还发现岩缝深处有一个小水潭,清澈见底,里面有几条盲眼的小鱼游动。用王飞的小刀和树枝,她艰难地刺到两条。

回到王飞身边,他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额头滚烫,开始发烧。伤口感染,加上内伤和失血,情况危殆。

丽媚嚼碎菌类和鱼肉,混合清水,一点点喂给王飞。大部分都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但总算咽下了一些。她用湿布敷在他额头降温,一遍遍清洗伤口。

时间在岩洞中失去了意义。丽媚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晨光醒了她就哺乳,饿了就寻找食物,困了就抱着孩子在王飞身边小憩。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个生命中——一个刚刚开始,一个可能即将结束。

第三天,王飞的高烧退了一些,偶尔会短暂清醒。每次醒来,他第一眼总是寻找丽媚和晨光,确认他们还安全。

“你救了我。”一次清醒时,他虚弱地说。

“你救了我们先。”丽媚喂他喝下鱼汤。

第七天,王飞终于能勉强坐起。伤口开始结痂,虽然内伤仍未痊愈,但至少没有了生命危险。他靠在岩壁上,看着丽媚熟练地用石片刮鱼鳞,用发簪串起蘑菇在苔藓微弱的荧光旁烘烤,晨光在她脚边的自制摇篮——一件破衣服铺在平整石头上——中安静入睡。

这个曾经娇弱的女子,在短短几天内,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坚韧的母亲和生存者。

“我们该计划下一步了。”王飞说,“食物和水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晨光需要更安全的环境长大。”

丽媚点头:“沿着水流,应该能找到出路。但出去之后呢?‘灰狗’可能还在搜索,镇上肯定回不去了。”

“去北方,”王飞说,“我有个远房表亲在边境小镇,几乎与世隔绝。我们可以去那里,隐姓埋名。”

“但你的伤还需要休养。”

“边走边养。”王飞尝试站起,虽然摇晃,但终于能自己站立了,“在这岩洞里待得越久,追踪的线索就越冷。等他们认为我们已经死了,才是真正的安全。”

第二天,他们整理行装——其实没什么可整理的,只有王飞的小刀、丽媚的发簪、一些烤干的鱼和蘑菇,以及用破布简单缝制的婴儿背带。

沿着地下水流的方向,他们在岩洞中穿行。水路蜿蜒曲折,有时需要涉过齐腰深的水,有时需要爬过狭窄的岩缝。但王飞的体力和方向感逐渐恢复,丽媚也越发熟练地背着晨光行动。

走了整整一天,就在他们几乎要绝望时,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不是荧光苔藓的冷光,而是自然的天光。

他们加快脚步,光亮越来越强。终于,岩缝豁然开朗,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外是茂密的森林,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鸟鸣清脆,空气清新。

他们出来了。

王飞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这里似乎是山脉的另一侧,完全陌生的地域。

“我们在哪儿?”丽媚问。

王飞抬头,通过太阳位置和树木长势判断方向:“还在山脉中,但已经是北坡。继续往北走,应该能到达边境。”

他转身,看着丽媚和背在她胸前的晨光。婴儿好奇地睁大眼睛,第一次看到如此广阔的世界,阳光、绿叶、飞舞的蝴蝶。

“我们自由了。”王飞轻声说。

暂时自由了。两人心中都清楚,威胁并未完全解除。“渔夫”、“灰狗”、归巢协议的余孽……这些阴影仍可能在某一天再次笼罩他们的生活。

但至少此刻,他们站在阳光下,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三个人,一个刚刚拼凑起来的家庭,面对着未知却充满可能的未来。

丽媚握住王飞的手,晨光的小手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一缕阳光。

他们走出山洞,踏入森林,向着北方,向着新的生活,一步一步走去。

身后,山洞的阴影逐渐远去。前方,道路漫长,但至少他们终于可以自己选择方向了。

晨光在母亲怀中发出咯咯的笑声,清脆如林间清泉。这个在阴谋与废墟中诞生的孩子,将在这片山林中成长,他的命运不再被任何协议定义,只由自己书写。

而远方的镇上,“灰狗”的搜索仍在继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逐渐渺茫。那份标注着“归巢协议失败,目标推定死亡”的报告,最终被归档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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