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发现补给线
丽媚的身影被山林吞没后,岩石后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王飞维持着凝视的姿势,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抽动的下颌肌肉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钟庆生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示意其他人加强警戒。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山下,桥头堡的机枪偶尔会突兀地响起一阵,撕裂短暂的寂静,像是野兽在宣示对领地的绝对控制。镇子里的火光未见减弱,枪声时而密集,时而零星,像垂死之人不规律的心跳。
王飞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丽媚,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危局。他示意钟庆生靠近,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老钟,我们不能干等。”
钟庆生眼神一凛:“排长,你的意思是?”
“眼睛不能只盯着桥。”王飞的目光投向更远处,那条在月光下泛着微弱鳞光的河流,“鬼子运弹药,说明他们在镇子里消耗很大,补给线就是他们的命脉。桥是明的,肯定还有暗的渡河点,或者……他们用了别的方法。”
他回忆起之前观察到的细节:“看到那些往镇上运弹药的鬼子了吗?他们从哪个方向来的?除了桥,还有没有别的路径?”
钟庆生皱眉思索:“是从北面来的,但隔着河,看不真切。排长,你怀疑他们还有别的通道?”
“不一定是大通道,可能只是临时用的绳索、皮筏,甚至水下有暗桩。”王飞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找到它,说不定比炸桥更有用。”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以他们现在残存的兵力,监视桥头已是极限,主动去寻找并破坏可能的备用渡河点,无异于火中取栗。
“太冒险了。”钟庆生直言,“我们人手不够,而且,嫂子已经去送信了……”
“正因为她去送信了,我们才更不能闲着!”王飞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情报送回去需要时间,上级调兵遣将需要时间,镇子里的兄弟……未必等得起。我们在这里多拖住鬼子一分,镇子里的压力就轻一分,丽媚……成功的机会也大一分。”
他顿了顿,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喘息着说:“就算找不到,闹出点动静,吸引鬼子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想强攻桥头,也能缓解镇内的压力。”
钟庆生看着王飞苍白如纸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脸,知道无法劝阻。他咬了咬牙:“行!你说怎么干?老子这条命早就赚了!”
“不是拼命,是牵制。”王飞压低声音,“你带两个人,还是从北面林子摸下去,但这次不要靠近桥头,沿着河岸往上游搜索,注意河面情况和水流异常。发现任何可疑,不要动手,立刻回来报告。”
他看向另一个脸上带着稚气却目光沉稳的士兵:“水生,你是江边长大的,懂水性。你从下游石滩想办法靠近河边,看看水下有没有东西,注意鬼子巡逻队的规律,利用间隙。”
新的命令下达,钟庆生和水生带着人再次潜入黑暗。王飞则挣扎着移动到一处视野更开阔的岩石缝隙后,死死盯着山下的桥头堡和更远处的樟木镇。他的伤臂阵阵抽痛,失血和疲惫像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但他靠着一股狠劲死死支撑着。
丽媚揣着那张纸条在林间穿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那条小路是否安全?她会不会迷路?遇到野兽怎么办?碰到鬼子的巡逻队或者伪军怎么办?她怀着孩子,能撑得住吗?每一个念头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他用力甩头,将这些软弱的情绪强行压下。他现在不能乱,他是这支残兵的主心骨。
夜色渐深,露水打湿了衣襟,带来刺骨的寒意。负责警戒的士兵轮换了一次,王飞却始终没有合眼。
突然,下游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紧接着是几声零星的枪响!
所有人心头一紧,立刻握紧了武器,看向王飞。
王飞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个方向……不是水生去的方向,但离丽媚离开的路径似乎不算太远。他死死抓住岩石边缘,指节发白,强迫自己冷静分辨。枪声很快停了,狗吠声也渐渐远去。
是丽媚被发现了?还是别的逃难百姓?或者是鬼子在虚张声势?
无从得知。那种未知的煎熬,比直面敌人更让人痛苦。
就在这时,水生如同泥鳅一样从下方滑了回来,脸色发白,带着水汽。
“排长!”他喘着气,“下游大概五百米,水底下有东西!我摸到了粗缆绳,绷得很紧,像是用来固定什么的!岸边的草有被大量踩踏的痕迹,还有新鲜的轮胎印!不是汽车,像是……胶皮轮大车?”
王飞眼中猛地爆出一团精光!
水下缆绳,胶轮车印!鬼子果然有暗度陈仓的把戏!他们很可能利用夜晚,用缆绳牵引筏子或者直接在浅水区铺设临时通道,绕过防守严密的桥头堡进行物资运输!
几乎同时,钟庆生也带人返回,带来了更惊人的消息:“排长!上游发现鬼子!不多,大概七八个,带着骡马,驮着箱子,从林子深处出来,直接到了河边一个河湾处!那里水流平缓,他们……他们好像在用筏子渡河!对岸有人接应!”
情报对上了!鬼子果然有一条隐蔽的补给线!
“看清楚渡河点和接应点了吗?”王飞急问。
“看清楚了!离桥头大概一里地,位置很隐蔽!”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王飞脑中成型。强攻桥头是送死,但袭击这条隐蔽的补给线,有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仅存的六名士兵,包括钟庆生和水生。人人带伤,弹药所剩无几。
“老钟,水生,”王飞的声音因激动而更加沙哑,“敢不敢跟我去捅鬼子一下腚眼?”
钟庆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就等您这句话呢!”
水生也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光。
“好!”王飞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眩晕,“我们不求全歼,只求破坏!目标是他们的渡河点,烧掉筏子,切断缆绳,制造混乱!动作要快,打了就跑!”
他快速分配任务:“老钟,你带两个人,负责用剩下的手榴弹招呼对岸接应的鬼子,压制他们。水生,你熟悉水性,带一个人负责解决岸边看守和破坏筏子、缆绳。我带一个人负责警戒和掩护撤退!”
“排长,你的伤……”钟庆生担忧道。
“死不了!”王飞斩钉截铁,“执行命令!”
残存的战士们默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武器弹药,将刺刀擦亮,眼神中重新燃起狼一样的光芒。他们知道,这很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战斗,但没有人退缩。
王飞最后望了一眼丽媚消失的黑暗山林,在心中默念:“活下去!”
然后,他端起那支陪伴他多年的、枪托已经开裂的步枪,低喝道:“出发!”
这支小小的队伍,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融入了夜色,朝着鬼子那条隐秘的命脉,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他们的行动,或许无法扭转战局,但必将在这绝望的夜晚,溅起一簇不屈的火星。樟木镇的命运,丽媚的生死,以及他们自己渺茫的生路,都系于这破釜沉舟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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