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差距

招待所。

此刻，K站在房间门外。

他的手臂抬起又放下，指尖悬在门板前几厘米处，像是触碰一道禁忌的界限。

最终，手掌在虚空中蜷缩成拳，又无力地松开。

他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见里面传来‘砰——’的一声。

“连小姐——”

K敲门询问：

“连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里面没有应答。

K反复瞥向紧闭的门，喉结上下滚动。

“连小姐，如果你没事，请随便敲一下桌子，我立刻就走。”

K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听见里面传来动静。

他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肩膀猛地抵上门板，撞开了门。

“连小姐，你怎——”

蒸腾的热雾裹着橙花香气扑面而来。

地上是一个打翻的搪瓷脸盆。

连星渺正歪着脑袋靠在洗手台前，单手拧着湿漉漉的发尾，露出大片白皙的后背。

K破门而入时就看见这样一幕，他甚至将她背上的一粒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连星渺转身，左臂缠着绷带，右手笨拙的抓握着一头长发。

身上的香槟色衬裙因水渍变得半透明，将胸口的曲线勾勒出来。

“你把门撞坏了，要赔的。”

K听见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立刻仓皇地移开眼。

“对不起。我....”

他抿唇，懊恼皱眉，最后却什么都没解释。

连星渺却问：

“你道的是什么歉？是为无缘无故凶我说的对不起，还是撞坏了门才说对不起？”

K抿唇，又不敢贸然看她，于是拘谨的站在原地，低声说：

“都是我的不对。你...先擦干吧。”

说完，他转身要走，连星渺立刻痛叫了一声。

K立刻回头，看见她端着手臂，说：

“我的伤口好像进水了。”

K向她走去，刚迈出一步，又生生停住。

“我去叫人来帮你。”

连星渺气得跺脚，直接快步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结实的腰。

K浑身僵硬，顿时觉得这个房间里充满雨后的瘴气，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可他的身体总是比他的心要诚实。

越是不敢呼吸，越是能够闻到只有她身上才有的味道，那味道让K觉得有些熟悉，可这个念头仅仅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连小姐...我身上脏。”

K不敢去碰她，肌肉绷到发酸。

他感觉她正用额头抵住自己的后背，用委屈的声音对他说：

“我不要别人，就要你帮我。”

K的喉间滚着炙热的呼吸，他忽然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是为什么要丢下地里的活跑来？

又为什么一见到她....所有情绪都被牵着走....

连星渺等了半晌，听他说：

“我去叫人帮你，你这样....我在不方便。”

“我哪样？我又没光着。再说了，只是让你帮我洗个头发，你在想什么呀？”

她绕到他面前，目光戏谑地看着他，期待能从他这张木讷的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可惜让她失望了。

K始终低垂着眼帘，像一座刻板的山。

好没成就感。

真服了，当机器人的时候都没这么难搞。

连星渺松开了他的腰，气鼓鼓地走回洗手台，道：

“不帮算了，我又不是手断了，不用任何人我也可以洗。”

K看见她用受伤的那只手去捡地上的脸盆，顿时皱眉。

他眼底闪过挣扎，最后还是迈出了一步。

有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

最后变成连星渺舒舒服服的躺在床尾，K找来一个矮凳，放上脸盆，里面是他已经兑好的温水。

他轻轻拢好她的长发，浸入水中，用五指梳着。

指缝间顺滑的触感，让他有一瞬的错觉，以为自己在抚摸绸缎。

她的头发又黑又有光泽，和她的人一样总是生机勃勃。

招待所里用的肥皂已经是寻常人用不上的东西，他先是在自己手上打出泡沫，然后仔细抹在她的头发上，再缓缓撩水帮她清洗干净。

室内暗香浮动。

K看见她惬意的闭着眼睛，因为满意而变得十分安静。

从他的角度看去，她的睫毛像羽毛扇，又密又翘。饱满的额头泛着光滑的肤光，其皮肤的细腻程度，是K从来没在村里任何女人脸上见过的。

女人...

这个词在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K的指尖如触电般蛰了一下。

连星渺感觉到，睁开眼睛看他：

“你怎么了？”

“...没。”

K控制不住地看向她的眼睛。

因为倒着的缘故，她的眼尾比平时还要上翘两分，就像一只狡黠又高傲的猫——

打量你时总是显得漫不经心，但你一旦敢不理她，她分分钟咬你后跑掉。

连星渺从那张木头脸上看不出他的想法，坏心眼地说：

“你的手好有力，能帮我按摩一下吗？”

K的手指在连星渺的发间微微一顿。

他垂下视线，喉结动了动，却半晌没出声。

连星渺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突然升高，透过湿发烫得她耳尖发麻。

她故意仰起头，后脑勺蹭过他僵硬的腕骨：

“不会按摩呀？”

“......”

K的呼吸明显沉了几分，手往她肩颈处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落点。

连星渺忍笑，故作惊讶道：

“你干什么呢，我说的是头皮按摩。”

K的手僵住，隐忍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向托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从脸盆里抄起水瓢。

“闭眼。”

温水猝不及防浇下来时，连星渺条件反射的闭紧眼睛屏住呼吸。

然后想象中的“报复”没有发生。

头顶的人用他那只粗糙又有力的大手，轻柔的按压她的头皮。

最后终于给连星渺顺利洗完头，K累的像锄了二十亩地。

他拿了干毛巾递过去，示意她擦干。

连星渺不接，歪头看他：

“干什么。”

K以为她是不想亲自动手，于是垂眸道：

“转过去，我帮你擦干。”

“为什么要用毛巾擦？”

K怔住，然后看见她从一旁的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吹风机递过来。

他接过来的时候迟疑了一秒，因为没见过这东西。

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刺得他掌心发疼，可这点疼比起胸腔里翻涌的自卑简直微不足道。

他盯着那个精巧的按钮发愣，但很快装作若无其事。

女孩发尾的水珠正一颗颗砸在他裤脚上，洇出深色圆点，就像她总是不经意间落进他生命里的印记，湿漉漉的，擦不净。

K将吹风机插上电，研究了一会儿就会操作了，他用自己的手试风的温度，最后调到比较轻柔不够烫的档位后，仔细给她吹着头发。

做完一切，K将吹风机小心收好，摆回原位。

连星渺看见他要走，忙拉住他，说：

“你再待一会儿不行吗？”

K这次没有任何犹豫，拂掉了她的手，垂眸说：

“地里该追肥了，我得回去。另外....”

他抬眸，最后看了连星渺一眼。

“连小姐不要再来了。”

说罢，彻底离开了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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