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夜奔
山林。
天色越来越暗。
“连小姐——”
喊声荡进深林,惊起几只昏鸦,回应他的只有簌簌叶响。
K拨开横斜的枝杈,掌心被荆棘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他的指节紧张的扣住锄柄,青筋如游蛇般在麦色的皮肤下突起。
眼看天完全要黑了,她会在哪里?
K眼底俱是担忧,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
风裹着潮湿的腐叶气息扑来,远处隐约传来野兽的喘息,像钝刀刮过喉骨,激得他脊背绷紧。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树枝晃动的声音。
“连小姐!”
只见女孩蹲在灌木丛里,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下一秒,一阵粗重的呼噜声由远及近,刺破寂静。
K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紧接着,四周次第出现绿色的荧光,是狼的眼睛。
K猛地抡起锄头劈向最近的狼,刃口刮过狼颈溅出一道血线。
狼群短暂退后,又呈扇形围拢。
他余光扫过灌木间,随后变得坚定。
两个人里至少要有一个人引开这群狼。
K将锄头砸向狼群,转身朝相反方向狂奔,以此吸引狼群,让连星渺逃跑。
枯枝在脚下断裂,背后传来利爪刨地的闷响。
然而这群狼显然捕猎经验丰富,并且都听领头的独眼狼号令。
它们通力合作,把K逼的无路可逃。
独眼狼猛地扑向K,将他压倒在地。
獠牙离他后颈只剩三寸时,一块碎石擦过狼耳。
狼群攻势一滞。
K趁机逃脱,转头就看见少女站在月光里,右臂还保持着投掷姿势。
“滚开!”
连星渺冲狼群大叫。
随后又捡起一块棱角锋利的山石砸过去。
狼群骚动的刹那,K已箭步冲上前,一把将连星渺拽到身后。
独眼狼被激怒了,后腿一蹬直扑他咽喉!
腥风扑面,K下意识抬臂格挡。
咔嚓——
K听见利齿没入血肉的响。
却没有痛觉传来。
他猛地睁眼,看见独眼狼的獠牙狠狠刺入连星渺的手臂。
肌肉在齿间撕裂的闷响被夜风吞没。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滴落,在枯叶上晕开暗红斑痕。
她的手臂痉挛般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剧痛而泛白,却硬生生咬住下唇没发出半点声音。
月光下,少女额角的冷汗如冰珠滚落,脸色惨白如纸,唯有瞳孔仍烧着一簇倔强的火。
K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一瞬的血腥画面像尖刀捅进他的神经。
所有理智轰然崩塌。
K喉间爆发出一声近乎野兽的嘶喊。
他猛地扑向独眼狼,指骨卡进狼颈的皮毛里,将整匹狼抡起砸向地面。
狼爪撕开他的衣襟,在胸膛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却浑然不觉,只疯了一般用拳头砸向狼头。
每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都混着他的喘息,飞溅的兽血染红了他的睫毛,模糊视野中只剩一个念头——
她不能死。
直到身下的狼不再动弹。
K喘着粗气抬头,剩余的四匹狼竟在后退。
他踉跄起身,挡在连星渺前面,染血的指节捏得死紧,双眼腥红,充满戾气。
狼群最终遁入黑暗。
山林重归寂静,只剩血腥味在暮色中弥漫。
K缓缓转身,看见连星渺正捂着左臂颤抖——狼牙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两枚汩汩冒血的孔洞。
“你的手....”
他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他无措地看向她。
月光穿过树隙落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银,她应该很疼,可还是笑着看向他,虚弱地说:
“原来你会着急啊?木头哥。”
K怔住,他不敢耽误,直接背起连星渺,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抱着她下山。
K的双臂稳稳托住她,并且小心避开了她受伤的手臂,生怕加重她的疼痛。
夜风在耳边呼啸,K的呼吸粗重如拉风箱,每一步都踏得极沉,枯枝断裂的脆响混着飞溅的泥水,在身后拖出一道凌乱的痕迹。
下山的路像被拉长的噩梦。
他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膝盖磕在石砾上,血混着泥浆黏在裤管,可每一次倒地,他都用脊背硬生生扛住冲击,护着怀里的人不沾半点尘土。
连星渺的血渗透他的衣襟,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锁骨往下淌,像火烙在皮肤上——
“再撑一会儿....别怕,很快的...很快就到了....”
他嗓音嘶哑,神情急迫,却一直不停安慰她。
跑到村里时,天已黑透。
犬吠声此起彼伏,他踹开村里赤脚大夫家的门,烛光下农妇的惊叫。
“大夫!大夫在哪?!”
他吼出的声音带着血腥气,农妇哆嗦着指向屋东头。
然而赤脚郎中只看了一眼,就连连摆手:
“这俺治不了!去镇上找西医——”
K眼底血丝狰狞,却连争辩的时间都不敢浪费,抄起院里晾着的布,用背孩子的方法,将连星渺绑在背上,转身又冲进夜色。
从村到镇是二十里山路。
他跑得肺里像塞了刀片,冷汗糊住睫毛,便用肩头粗暴地蹭开。
背上的呼吸声越来越轻,拂在他颈侧,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的丝。
“不要睡,先不要睡...”
他忽然厉声命令,声音却发颤:
“连小姐,跟我说说话!”
少女的指尖动了动,虚弱的气音带着笑:
“你心跳的好快啊....”
他喉咙里滚出半声哽咽,把她勒的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命渡给她似的。
石板路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他的小腿肌肉已经痉挛到抽搐,却硬是凭着惯性撞开了镇医院的门——
“救人!!!”
嘶吼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白衣护士惊惶地推来担架,他却不肯松手,直到医生掰开他僵直的手指,才发现他掌心全是被指甲掐烂的血痕。
“先生!先生您也得包扎——”
医护人员去拉他,却见他死死盯着手术室亮起的灯。
汗从他下颌滴落,K的眼布满血丝,却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
K就这样一直站到手术灯灭。
医生从里面出来,他立刻追上去。
“怎么样?”
医生说:
“没啥大问题,缝了四针,近期不能沾水,不能用手臂。”
K刚松了口气,护士又过来甩给他一张单子:
“家属去把费用缴一下。”
K愣了一下,接过来,看见上面的数字,陷入沉默。
他盯着缴费单上的数字,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对护士道:
“我...不是她的家属。”
护士闻言抬头扫了他一眼,眉毛一挑:
“不是家属?刚才急得跟要拆医院似的。”
她指了指病房方向,说:
“伤口那么深,总得有人负责。你赶紧联系她家里人!”
K攥紧单据,指腹上还沾着血。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伤口还没处理。
这时有护士要来帮他清创,K却躲开,说:
“这...要多少钱?”
护士瞥他一眼,说:
“只清创用不了多少,几十吧。”
K听后顿时摇头,说:
“我不用,都给她用就行。”
护士说了句呆子走开了,之后K进入病房。
病床上的连星渺正侧头看窗外月色,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听见动静便转过脸来。
月光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唯独眼睛亮得惊人,见他进来竟弯了弯嘴角:
“木头哥,你脸色比我还难看。”
K抿唇走到床边,将缴费单递过去,声音干涩:
“护士要家属缴费。你家人的联系方式——”
“我家属就在这儿啊。”
连星渺用指尖指着他,说:
“就是你。”
K的眼底闪过惊讶,随后脸色认真道:
“连小姐,不要开玩笑了,你现在的状况应该立刻联系家人过来把你接走。而且....”
他拿不出钱帮她缴医药费。
连星渺等他说下去,却见他眉心深锁,抿唇不语。
她看出他的窘迫,笑眼弯弯,说:
“多谢你背我来医院,你的治疗费我也包了。而且你不用不好意思——”
她忽然抬高嗓音,说给门口挺热闹的护士们听:
“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啊。”
K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
连星渺裹着纱布的手臂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未婚夫哥哥,别不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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