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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痴人说梦


顾正一到老宅,看守房子的严叔几乎立刻迎了过来:“从瑞士回来的那位,现在跟太太在里面。”

严叔也不知道该称齐珍什么好,五婆交代,顾家只有一位太太,就是松寥。

顾正揉了把脸。

松寥的胆子比她蓬蓬的头还要大,上一次,晚上一个人来这里“查案”,一盏灯都不点。他站在她背后想吓唬她,反被她的鬼脸吓个半死。

他真想掉头回去,继续睡觉,想起自己发过誓,绝不让她再受到半点伤害,这才勉为其难地听着。

严叔道:“今夜那位差点把我敲晕了,抢了钥匙就进去了。五婆之前交代过,她要进去,就让她进去。我正要打电话跟五婆说,太太就来了,跟着也进去了。接到我的电话后,五婆和月姐也赶了过来。”

齐珍似乎对这栋房子情有独钟,经常在里面扮演孤魂野鬼。

她曾被多次拍到,像游魂一样站在松幽色倒在的那片血泊里,抚摸着每一寸楼梯扶手,走到三楼的杂物间,扯掉遮在凤首箜篌上的绸缎,在空荡的房间,发出古怪又压抑的笑声,打开厚重的窗帘,站在窗帘后面,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视着斜对面他的房间。

顾正皱了皱眉,上了三楼,一路都是水迹。

齐珍跟松廖站在杂物间的最里面。

三年不见,齐珍瘦得几乎脱形,一对眼大得惊人,穿着雨衣雨靴,身上的水一直往下滴,手杖扔在一边。

松寥头发湿了,脚上的鞋子也湿了,睡衣外面罩了件风衣。可见一听到声音,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抄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齐珍一只胳膊紧箍着松寥,另一只手里捏着长针,距离松寥的脖颈仅有一寸。

顾正仔细看了眼那针,它不是现代用来针灸的毫针,而是很有些年头的银质长针,二十多厘米,顶部镶嵌了双喜纹样的绿珊瑚,既是装饰,也像手柄。

作为某司署的刑具来说,太奢侈了,可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旧物。珊瑚是绿色的,故而品级不高。顾正判断,应是齐珍的先人从前用来练手的,后来传了下来。

五婆和月姐被逼退至房间外面。两人的衣服都湿了,顾正脱下外套,披在五婆身上。

五婆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顾家多少年的风风雨雨都落在眼底。上次他被警察带走,她站在他身边毫不慌乱,家里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在有条不紊地做事。

可事关松寥安危,这一次,他从他们眼中读出了慌乱。

“年纪这么大了,还陪着她疯。”

五婆:“……”

“你们去外面等着,换身干衣裳,不要报警。”

今夜,五婆连那对成色极好的翡翠坠子都没戴,耳垂空空地叮嘱顾正:“她说那针上有毒,你们要小心点。”

顾家的工作人员撤了出去,整栋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顾正跟松寥对视一眼,她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你回来做什么?”

顾正一坐下来,齐珍便有种莫名的挫败感。

他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只要主人一在,她就像个客人。

现在就连松寥都像这个家的主人了,从五婆和月姐的态度上,她能感觉得到。

“阿正,听说你们结婚了?我不是说过吗,她不是你合适的婚姻对象,你跟她结婚,只会家门不幸。”

他不难明白,齐珍能知道这个消息,以及从医疗中心逃出来,是松寥授意五婆做的,笑笑:“家门不幸,倒也不至于,就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松廖:“……”

顾正强忍心中的厌恶,“不过,我倒是忘了问,我娶她,为什么只会是家门不幸?”

齐珍一张惨白的脸,神色似在梦游:“你忘了?松幽色的抑郁症来自家族遗传,一度还发展到了重度抑郁。如果松廖遗传到了呢?如果你们有了孩子,孩子遗传到了怎么办?!”

松寥想,这就是齐珍反对他们的原因?

顾正眼底寒潮翻涌,痴人说梦!他绝没有想到,齐珍会用这个理由。

“是吗?松廖会遗传到松幽色的抑郁症?”

齐珍被他问得心虚,手上的针距离松廖又近了一分。

顾正当作没看见,好奇地问:“你们齐家那古老的一针真有那么神吗,一针扎下去,她就能一命呜呼?如果她一命呜呼了,到底是因为某个穴位,还是针上有毒?就连现在那么发达的医学也救不了吗?”

松廖:“……”

她感到自己像个标本。

齐珍听出了他的嘲弄,脸白得发青,额上的一条筋若隐若现,似奔走的小龙:“那要不让她试试?”

“你真能下得去手?”性命攸关,顾正不敢侥幸,“我爸爸娶你,是因为你在他心目中,是贤妻良母。虎毒尚且不食子,一个做母亲的人,能亲手杀害自己的女儿?齐珍,你就不怕有违人伦?”

室内明明死一般的寂静,松寥却疑心自己听错了。

她皱了皱眉,怎么会呢!

她妈妈是松幽色!如一场无拘无束、顾盼神飞的风的松幽色!

她妈妈是顾明君口中的乐痴,是胡阿姨眼中不惧压力与人言、闪闪发光的勇敢女性。

松幽色明明就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她怎么会多出一个生母来?

她死死盯着顾正,极其迟钝地立在原地,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原来,这就是埋藏在顾正心底,他怎么也不肯吐露的秘密。

原来如此,他想瞒着她的,从来就不是她妈妈坠楼的真相,而是齐珍是她的生母一事。

故而他对警察说,他当时不在三楼,他什么也没看见。即便他是不是凶手的这道疑问,伴随着她的成长,他也决计不说。他怀揣这个秘密,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跟她一样,踽踽独行着。

当顾伯伯的那纸遗嘱出现,她难以决断时,她对他说:我是有事瞒着你,还算计你,可我对你有极为真心极其纯粹的时候,你有吗,如果有,我就放下遗嘱这件事。

他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有,可他不能说。

于是他们又分开了整整三年。

领证那天,她问,齐珍在那待到死,真的足够抵消她犯下的罪过吗?

他说:足够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因为齐珍,毕竟是她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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