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巨变，牵发动全
巴别塔旗舰罗德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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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特雷西斯脚下的维多利亚那丰饶的土地，卡兹戴尔却没什么可以给双月展示的，这片大地叫停了风，让那些被低气压、冷空气压到地面的云朵挤在一起，形成了11月里常见的雾；
这雾为移动城市那边的苏星岚等人搭起了温馨的“帐篷”，
却也将罗德岛号那名为“舰桥玻璃”的眼睛给蒙了起来，让半小时前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或是裹着被子穿着拖鞋的、紧急动员而来的雇员们心头浮现出探不到底的迷茫。
“…殿下，工程部的核心雇员们也到齐了。”菲林将试做终端上的名单勾成全绿，朝面生愁容的、只穿着黑色内衬的特蕾西娅点了点头，随即朝着眼前甲板上摆弄设备的、东张西望的、想方设法的雇员们喊道：
“各位，请确保自己都已正确理解屏幕上的消息，这不是敌人发来混淆是非的情报，也不是夸张的表述，这是外勤雇员用源石技艺发觉、用肉眼确凿的现状——移动城市的灵魂熔炉炸了！而且，移动城市里发生了哗变！”
菲林的提醒到此为止。
外勤雇员发现的不止于此，他们还观察到了食腐者大军的“围城”，但他们也绝非冰雪里毫不动弹的摄像头，自然没有观测到苏星岚刻意引导、掐算下的，被处理掉的杜卡雷；巴别塔的成员总不能追着军事委员会的士兵跑到移动城市里去，“杜卡雷可能正前往移动城市”或“杜卡雷已经走了”之类未经证实的流言也上不了眼前这散发着蓝光的、被几十副眼睛盯着的屏幕。
呼——
嘈乱的低语中，唯有另一只菲林表面上对此保有冷静；凯尔希抿了口烫到舌尖的咖啡，但却只是攥紧了杯环：“咳，博士。”她找了个理由开口以摄入冷气，但被她叫着的博士并没抬起头来;他将脑袋掩在兜帽中，手心下不断传来“哗哗”的笔声。“博士…”凯尔希又喊了一声，这才让兜帽男停下“绘制。”
“…大家想听听您的看法，博士。”凯尔希攥着他枯瘦的手腕，让他抬起发出轻响的颈椎，用浮着眼袋的铅灰色眼睛对视着自己。“…来吧。”凯尔希见得博士如此狼狈，却也不能说些什么关心话…
这段时间的变化太过复杂。
原本被他们认定是军事委员会谋划的“裂变增长”已经烧掉了博士和特蕾西娅不少头发，此时这“可怕的计谋”竟然“自我融毁”了？这到底是军事委员会的阴谋，还是这城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凯尔希脑中的“泰拉社会学常识”无法确定…她瞥向特蕾西娅，很显然…魔王也无法凭借黑王冠来判断从未出现于这片大地的事情。
凯尔希的“呼唤”算不得大声，但却让数十双眸子都汇聚到了博士身上。
“…摄像。”博士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两字，身边深蓝发色的矮小血魔便赶忙在手腕的设备上点了几下，让一旁的机械臂上反光的摄像头对准了博士绘制了大半的推导图。
空气里霎时安静了，众人忽感头顶的风机里的轰鸣竟是如此刺耳，窗外令小孩子们欢奇的大雾也变得越发恐怖。
巴别塔的未来在哪里？他们扪心自问，他们心中各有答案，但他们还是望向了博士，那个瘦削的、羸弱的身影；并在摄像头聚焦后，又把视线扎在屏幕之上。
“…呼。”率先传来的，是博士的呼气声。
大部分雇员都能听出来他这带着微颤的呼吸里装着犹豫的情绪，也有极个别的猜到了他的下一句——“…我们，需要尽快撤出卡兹戴尔。”博士几乎是把这几个字逐个吐出的，让那些听到一半便涨红了脸的雇员们憋得到最后都发不出声来。
博士没有去看他们，他直接对上了特蕾西娅那越发愁苦的眼眸：
“特蕾西娅，还有各位。”他转身，将食指压在“推导图”的空白处，“抱歉…”他挪了挪指头，好让众人知道自己刚才的落指是因为身体与精神的虚弱落错了地方。
噗、噗——
皮质手套代替他的指腹与纸张发出轻响，让屏幕里的“王庭”两个字显得十分扎眼。“军事委员会里有血魔和食腐者，这是事实。”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但，这两个王庭都没有下场…他们在等待双王的‘辩论’落下帷幕，在此之前，即便食腐者宗长与血魔大君倾向于军事委员会，他们也会管好自己的首要战力…这点是我们的共识，我再此重复，以做推理的基础。”
他讲的很慢，也很小声，但却无人催促。
“王庭之主们表面上对军事委员会俯首，但他们仍保有自己的判断力，也有足够的、可左右‘内战’的军事力；他们可以容忍移动城市里发生‘裂变增长’，是因为这符合他们的理念。”
博士长吸了口气：
“根据萨卡兹的典故所述，食腐者之王是个仁慈的长者，同胞们在城市里吃饱喝足，自是不会引起他的反感；而关于血魔大君的记载…就略有冲突了，我暂且不做论述，但‘裂变增长’明显不会惹来他的怒火，就像我们打听到的、未取证的信息所表达的——鲜血君主对移动城市里发生的事情起了兴趣。”
“可…”博士话锋一转：
“他们绝不会允许灵魂熔炉的爆炸。”他将“推导图”慢慢拖到下方，确保在场的众人都能看清他用作引导的推理过程；随即他再次点了点一个分岔的地方：“所以，如今的情况…是军事委员会的运营超出了预期、出现了重大纰漏，还是他们说服了两大王庭，自编自导？”
“…难道，没有‘哗变’真实发生的可能吗？”特蕾西娅尚保有理性；
但她的理性在博士一步步推理过程面前脆弱的像个童话。
支撑“裂变增长”的资源从何而来？军事委员会难道留了些废物去守护关键的城池？在掌握高速移动、运输“设备”的“远征军”面前，“哗变”有何意义？难道城里的萨卡兹都是傻子，都不知道血魔与食腐者王庭剿灭他们会如何轻松？
这些想法和更多的想法滋生在盯着博士推理过程看的雇员脑中，但也只是被他们压在心底。他们不想质问特蕾西娅，因此均是缄默不言；但他们却没意识到自己也冷落了魔王。
“…我认为，这是阳谋…”博士成了表面上唯一关心特蕾西娅，愿意向她“解读”的人：
“按照最新消息，冒着危险潜入移动城市周边的外勤雇员传回了城里的情况…萨卡兹们呼喊着魔王，呼唤着你的到来，但他们竟保有秩序…被死魂灵影响的萨卡兹会被他们丢到温暖的地方，饥饿的萨卡兹也没有出现抢夺的情况。”博士弯起手指，指节叩得桌板发出刺耳的脆响。
众人顺着屏幕看去，便看到了博士指节下的，一切可能性最终归束的一点——这仍是军事委员会的计划。
“他们在做出‘裂变增长’这种看似背水一战的决策时，就想好了‘解决办法’。”博士似是勘破了真理：
“特雷西斯带着雇佣兵们远走维多利亚，紧接着就发生这种事情…待到绝大部分卡兹戴尔境内的萨卡兹都汇聚在此，灵魂熔炉却应声炸裂…各位，”他转过身来看向众人：“如果各位是城里的萨卡兹，你们第一反应是什么？”
“绝望、迷茫、担忧？”他摇了摇头：
“冷静下来后，他们只会寻求‘出路’。他们定会呼唤尚在卡兹戴尔的另一位‘家长’，也便是特蕾西娅…他们呼唤着魔王带来救赎。”
博士的话让雇员们皱起眉头，他们心里想着“这难道不是好事？”但却因距离过远而看不清博士的表情。
“如果特蕾西娅不去，他们便会失望。”博士继续解释：
“那么特雷西斯随即再赶回来，或者某个王庭赶过去，带去所谓的‘出路’和‘拯救’，便会让原本选择安逸的、散落卡兹戴尔各处的萨卡兹丢下对特蕾西娅的憧憬与幻想。”博士的声音让不少人坐直了身子，他也像是靠他们的精神直起了腰：“他们呼唤魔王，却见不到魔王，那便是最坏的结果…哪怕特雷西斯和王庭们不向他们许诺温饱和生存，他们也别无选择。萨卡兹们会成为他们最忠诚的战士，成为巴别塔的死敌。”
“如果特蕾西娅去了，即是正中下怀。”博士的声音由不得质疑。
他甚至不需要再去解释。
即便杜卡雷、孽茨雷不会对她出手，军事委员会蛰伏在那里的成员也会将魔王“夺回去”。哪怕整个巴别塔都去“护航”，移动城市那里也聚集着数倍于他们的战力。至于围困移动城市的食腐者大军到底是作秀还是去带来拯救？现在舰桥里已无人关心。
“…没有别的办法？巴别塔…又能逃去哪里？”特蕾西娅咬得下唇都留下了印痕。
她脑中闪过自己曾在苏星岚脑中见过的未来，她不知道那么真实、痛苦却又合理的未来为何出现了偏差，难道那真的是“假的”？特蕾西娅想到这，有些发酸的鼻子却忽然通了气，‘不对！如果是苏星岚，绝对可以喂饱城里的萨卡兹们，如果有苏星岚，我还有胜算和翻盘的机会！埃芒加德和逻各斯手里有说服食腐者们的祭坛，杜卡雷也绝不敢朝我挥动血刃！他若没有祭坛和大军，在老师的支持下的我可不比他弱！’魔王眼中燃起了怒火，直起了腰杆，但特蕾西娅的动作却在博士回望的前一刻松了下去。
‘要对博士保持警惕…我答应过苏星岚。’特蕾西娅暗自摇头，
她知道博士的分析十分科学、合理，但她也相信苏星岚的灵魂和情感。‘我既不会因那份不明真假的未来偏袒苏星岚、针对博士，也不会向博士透露你掌握着的资源…但我现在需要你，苏星岚！’特蕾西娅咽了口唾沫，眉情变得坚毅：
“…巴别塔的大家…”她将双手抬到头顶，黑王冠于同时显现在众人眼前：
“我总归是萨卡兹的魔王，同胞们呼唤我，我就必须去…哪怕我解决不了他们的饥饿与温饱，也该让我去安抚那些躁动的死魂灵…让我陈述出如今的实情。”特蕾西娅眼中唯有坚定，对早些见到苏星岚与逻各斯等人的期盼甚至冲掉了她眼底的忧郁。
“特蕾西娅！解释的事情可以之后再…”凯尔希焦急开口，但却被魔王竖起的手心拦住。
“…我一个人去。”特蕾西娅颔首：
“他们不会、不敢、不能拿我怎么样，萨卡兹们总不会请来外族捉我，我若要走，他们不会拦，他们拦不住！”魔王的语气吓住了几个刚晋升的雇员，他们本以为特蕾西娅该是个为了理想而奋斗的、温柔的魔王，却忽略了她浴血奋战、成为六英雄之一的事实。
她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悲情人，
她是年长的萨卡兹们共认的、“不一般”的魔王。
“…那我跟你去。”凯尔希忽地贴到她的身后：“特雷西斯已经斩了我一次，我亦不怕第二次；倒是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当年身为你的卫士时，挥舞刀剑的力量源自何处。”
“……”博士冷眼看着凯尔希和特蕾西娅，本想吸口气带出的话也被凯尔希这个自己的造物给抢了时机。
博士扫过眼前众人，
他们每个都不是怕死的存在，他们每人脸上都写着“我要与你同去”，却都没喊出嘴来。博士明白，他们都是某个组的负责人，是巴别塔的心脏，是肩负着众人理想与生命的节点，他们不能替别人做出选择，也不能成为特蕾西娅的累赘。
博士做了个深呼吸，水汽润湿了他的面罩。
“…博士…”这声音足够陌生，却出现在他的耳边，博士嘴里发出“啊”的低音转过头去，却发现那位深蓝发色的血魔正捧着一杯热水，“…可露希尔？”他有些疑惑，因为眼前名叫可露希尔的血魔不仅是工程部、采供部的负责人，更是被特蕾西娅亲手从移动城市的房间里揪出来的“网瘾少女”…她的声音里总是带着欢快和柔滑的，那声“博士”里却满是哀伤与祈求。
博士咳嗽了两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咳嗽。
“…喝点水。”可露希尔将水杯塞到了他掌心，温热隔着皮手套传到他的身上。少女那仰起的红色眸子与她身上大了好几号的、外靛内红的夹克外套一样显眼，将可露希尔勒出腰围的仪器耷拉在她的胯边，像极了她这副难过的样子。
“谢谢…”博士将水杯抬起，却迟迟没有打开面纱。
‘我，做的对吗？’他的手又放了下去，惯性拽着他整个身子坐回座位，‘如果杜卡雷到了，食腐者便没有理由围城…除非杜卡雷已被击败;如果杜卡雷还没到，孽茨雷也不可能直接带着军队去，城里的食腐者可不会傻到什么消息都不知会。况且…我在之前就破译了他们的巫术终端，杜卡雷去移动城市的事情绝对是真的。’他陷入沉思：‘结论…杜卡雷已被击败。’
‘城里到底有谁？哪个势力？我漏算了什么？’博士感觉“手三里”处的大筋又开始做痒，但此处的雇员中有一位擅长通过肢体语言分析情绪，他不能伸手揉搓…
他刚才刻意表现出的犹豫，也只不过是在掩盖他内心的真实目的。
‘不论如何，我确定移动城市是真的哗变了…我确信移动城市现在被一伙不知名的、支持特蕾西娅的组织掌握着，他们还拥有逼退杜卡雷的实力，嗯…单说这点就需要我准备十日以上，他们的硬实力一定是王庭之主级别。他们极有可能抗衡或拖延孽茨雷和他的大军。’博士将水杯攥紧，妄图获得更多的温暖：
‘特蕾西娅对我暗含的引导表现抗拒…’
‘她定会继续研究源石的内里，将我的同胞所研究出来的希望当成敌人，将源石计划的进度条逼得倒涨…源石计划，啊…你们在逼着我做出选择…这太难以承受了。’
‘明明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足够让源石与特蕾西娅的理想互不相干，让源石不必结出痛苦的未来…为什么要如此紧迫…’他不由得“呃”出声来，又赶忙用咳嗽带过。
耳边传来凯尔希与特蕾西娅的争论，后者并不希望凯尔希跟随，但博士明白，他和曾经的那个人造出来的AMa-10，已在他赋予名字后的万年里变成了如今的凯尔希，已经成为了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个体，成了一个人…那她便有自己的倔强，有自己非要争取的理由。
‘曾经的那个人？’博士脑中闪过一丝刺痛：
‘普瑞赛斯，我该怎么做？’他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
[让源石铺满大地，让物质与时间、潮汐与惊叹、光与哭声全都归于浩瀚的信息之海…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生命来寻得变化、突破，乃至臂铠终结的命运。]
这想法于博士脑中回荡，
他分不清这是自己对镜念叨过的诗篇，还是普瑞赛斯对他的陈述。
‘源石…就像是一种树胶。’博士回想起自己曾比喻的故事：‘如果把我们所面临的危机、把毁灭万千星球与文明的、那不可描述的神、敌人、清扫者、观察者…把这终极威胁比喻成伐木工，那源石便是生于文明之树上的树胶。’
‘当树胶裹挟树干，将树叶、树根尽数吞噬…树便失去了被砍伐的意义，文明便不会成为伐木工的目标…’
‘尽管…’
博士忽地打了个冷颤。
‘尽管什么？’面罩下的眉头稍皱，‘这到底是一种转化，还是一种死亡？’
[这不是一种灭绝，这是一种存续。]
后起的念头如电流般蹿过他的头皮，让他“嗖”的直起腰来。
“…博士？”凯尔希没有说过特蕾西娅，好在博士身上突发的“抖擞”让她找到了缓解心情的话题：“你…是否太累了？”她将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挂到耳边，将听筒贴到了博士的后心上，她很担心一天只睡四个小时的博士会猝死过去，虽然她保有急救的手段，但那仍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砰、砰——
他的心跳已归于宁静。凯尔希听不出博士心底的交锋，也不知道他已经变了个人。重压逼迫着他选择，加速了原本要花上两年多的过程…但凯尔希只听到了代替争吵与风扇嗡鸣的、令人安心的常规心跳，她无法听出令自己心跳险些骤停的未来。
“…我没事，凯尔希。”他忽地站起身来，攥住了她的手腕：
“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为了让大家都没事，我们必须要行动起来。”他瞥向特蕾西娅，语气里似是没得商量：“绝大多数外勤雇员必须突破某处雇佣兵构建的封锁，往南部的雷姆必拓方向撤退，为此，罗德岛号需要空载，保有几人驾驶，成为吸引雇佣兵们追击的目标。”
“待萨卡兹佣兵咬钩，外勤雇员足以迅速歼灭‘尾巴’并合流，立即奔赴雷姆必拓。”
“…特蕾西娅。”博士顿了顿，压低了帽檐：
“我信任你，所以我认可你独自前往的计划…但你必须向我们保证你会回来，会与我们在南部合流。”他的话让在场的雇员们不知该答应，还是该犹豫；他们齐刷刷的望向魔王，望向博士最后发布的命令的执行者。
“…我保证。”特蕾西娅微开的红唇缓了三秒，终是咽下了原本的请求。
她本觉得自己能带走移动城市的大多数力量，但她自己转而也意识到了这是何等虚妄，‘就算是给凯尔希个面子吧~我这次的任务就是安抚、保障，并向同胞们许下团圆的誓言。’
此时的特蕾西娅心里仍是煎熬，
她并不知晓移动城市的实况，更不知道苏星岚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特蕾西娅的思绪又飘到了自己寝室里，她的床底下那些换洗的外套中，包着一个可以联络到H1小队的通讯装置。
‘得尽快跟苏星岚合流，安抚完城里，我还要带着他们回罗德岛号来，回巴别塔来。’特蕾西娅对着博士再次点了点头。
‘得尽快让他们离开罗德岛号，找到没人打扰的地方，我还要联系特雷西斯来干涉特蕾西娅，干涉影响源石技艺的一切。’博士对着魔王点了点头。
两人眼中投出的，唯有“所谓”的信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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