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准备，定局之战
W早就熟悉了黑夜；
比起灰角荒原的牙兽与陷地，被能够开口说话的同族发现才是更危险的事情；
但此刻的她，却无需担扰这点了。
“哈、哈”的咧嘴喘息声里夹杂着换气时的轻笑，这是她第一次享受着黑夜中的奔跑。“啊…还有多远？”这是她第五次发问，哪怕上次她喊出的声音才刚刚被远处的枯木给打回；
她扭着脚腕转了一圈，
移动城市那边的光点在她眼中便变了样；
浓雾里如灯烛般的城随着距离的拉远，竟变成了匍匐在地上的、暗红色的圆弧，它就像个背上冒着热气的虫子，染红了小半的天；“呐…还有多远啊！”她跑着、喘着，让两片肺都感到与鼻尖同样的寒凉，
她知道，这片让自己担惊受怕了十几年的荒野，已经被苏星岚变成了他们巴别塔的“所有物”，变成了送给特蕾西娅的礼物。黑夜从保护她的工具，变成了崭新却熟悉的玩伴；黎明从她往日的诚心渴求，化作了“爱来不来”的无聊现象。
雾中水汽被她“撞”在一起，累成汇聚在下巴和角尖的水滴，直到最前面的伊内丝鞋下发出“呼”的刹停声，W脸上那些保有惯性的体液与这片大地的体液才不分彼此的朝前奔去、坠地。
“于浓雾中解明捷径，不愧是铭刻于疤痕中的佣兵。”逻各斯往前多跑了几步，卸下惯性后才将苏星岚放下，并朝伊内丝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哼~”伊内丝只是回以点头，
随后她便走到W的面前弯起了食指与中指，让这过度兴奋的小恶魔脑袋上发出“咚”的轻音：“喂W，现在可不是庆祝的时候…”伊内丝见W刚吸了口气打算骂出声来，直接抻直了胳膊怼到了她的嘴上，让银发少女本该经由舌唇构成文字的呼气变成了与伊内丝掌心震动而产生的“噗”声。
“好好好，我知道连续闯过了两个王庭之主的‘难关’值得庆祝，但特雷西斯也是军事委员会的老大不是？”伊内丝见W恼羞成怒地朝腰间的匕首摸去，连忙摊手退了两步：
“…安分点吧，也是给他些尊重；要我向苏星岚提议剥夺你朝特雷西斯开炮的机会？”
“嘁，他可不一定听你的！”W将发丝上残留的雾水往后捋了捋，混着手指缝里夹着的几根碎发朝苏星岚的胳膊上拍了拍，“怎么？狗东西…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把特雷西斯给你炸上天，这回我会选好角度的！”她向上咧开的嘴角与拧成八字的眉头看起来更像是“反派”的奸笑，仿佛特雷西斯才是那个正义的“勇者”。
“…嗯，那指挥就交给‘炸弹大人’了。”苏星岚面沉如水的回道；
这表情让W嘴角微抽，亦让伊内丝皱起眉头…她不想使用源石技艺判断苏星岚到底是不是认真了，但光凭肉眼，她却真地越来越难以确认，‘这是好事，但绝非好事。’伊内丝心里想着；她不希望苏星岚变得过于敏感，也没办法劝他变回初见时的“纯真”。
“哈！那我的第一个命令，”W倒是没拒绝，而是用脑袋撞了下苏星岚的胳膊，朝伊内丝抛了个挑衅的眼神后又看向“旧指挥”的眼睛：
“我命令你指挥，你现在是新指挥了，升官了呐，感谢我吧？呐…记住了狗东西，你现在的一切可是我给的~”W朝后弯起手背，轻轻拍了拍苏星岚的脸颊，轻得发不出声音，更像是抚摸：“来，张开你这金贵的嘴巴，告诉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炸谁？”
她的鼻尖下呼出名为催促的白气，轻轻压凹了苏星岚的衣襟。
“啊…下一步嘛。”苏星岚刚要说些什么，便看到伊内丝忽然抬头往上瞥了眼；苏星岚不用想也是知道，她定是跟身后这块巨石上的赫德雷和华法琳对了个招呼。“吃饭吧，下一步就先吃饭；”他不由自主的朝W的灰发伸出手去，少女头顶的高度莫名吸引着他去揉；
或是大脑尚不完全清醒，他并没去想惹毛W的后果，
也好像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不会令她恼怒。
“嘁，”W竟未躲闪，反而将这只失了手套的、温热的大手当成了毛巾，把控着苏星岚的手掌捋去了新结的水珠，并抖了抖自己的帽子，学着眼前高大男人的样子拉起了兜帽，生硬地将兜帽的边缘卡在了双角的内侧：“赫德雷，生火了，生火。”她扬起脑袋喊了句，脚下发力朝着巨石上的凹槽踏去，保持平衡的纤细长尾在空中划出“呼呼”的声响。
咔、咔——
打火器奢侈地舔舐着苏星岚摆出的火油，便是让火流了枯枝满身。
移动城市前那火堆的光影还未来得及从苏星岚几人脑中抹去，这新生的火便带着噼噼啪啪的声响让白雾染上了同款的橙红。
“这么快？你们把杜卡雷怎么着了？刚才往移动城市去的食腐者怎么也走了？”华法琳可不喜欢像赫德雷那般拾根粗木条子指挥着火堆，她一屁股坐到苏星岚身侧，满脸严谨的将他的手拽到了自己膝盖上：“别反抗，我是医生啊，忘了？让我猜猜…嗯，完全不用猜，你肯定用了对付隐德来希那招对吗？哼，总有些血魔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哪怕大君也不能抵住本能的呼唤吧？你给了他多少血？哼…你肯定用那个药剂恢复了吧？瞧瞧你这脉搏，绝对是恢复过头了，现在需要立刻放血治疗。”
“…把这些喝完了再说。”苏星岚将华法琳膝盖上的手往她腹部靠去，轻轻叩得她胯间的血剂包里发出清脆的交砰声：“我不能连续咽下多管源石药剂…我的脑袋越来越胀了。”他往旁边挪着屁股，无视了华法琳关于“之前的血冻住了、不新鲜，喝了会拉肚子、不健康”之类的谬论。
‘当时你帮我处理隐德来希造成的伤口时，可没这么多事。’
苏星岚朝他摆了摆手，现在他没精力跟白发血魔分享刚才的战绩。倒是逻各斯看到了苏星岚挥手时因疲惫而未抻直的手指；‘弯指而挥，是在说华法琳仍是不稳定因素？’小女妖再次托起了下巴，“嗯…”他朝后看了眼，此刻只有他跟华法琳能看到这貌似寻常的摆手，‘果然…你已经如此相信我了，那我又如何让你失望？’逻各斯露出副欣慰的笑。
“华法琳医生，血魔大君已经停止了腐旧的思索。”
小女妖在白发血魔前俯身，随后坐到华法琳身旁；他见苏星岚走到了赫德雷身边，拍得后者那风雪中皱缩毛孔的肱二头肌啪啪的响，却也将这当成了“苏星岚觉得我这样做很对”的夸奖。“有一点你说错了，杜卡雷并未因他的血水沸腾，”他的声音让华法琳眉间挤出了条浅浅的缝。“反而，那让杜卡雷缄默…”逻各斯摊开手掌，由咒言构成的青蓝色象形体展示出被“浴缸”封印的杜卡雷那狼狈的样子：
“上次回眸时，我看清了你眼中的怀疑，但如今的结果，是否可以让你信任这位被特蕾西娅殿下‘倾心’的男人？”
“……”华法琳没有立刻应答；
她皱眉的力气已于逻各斯摊手时泄走了，那紧闭的粉唇也被下巴的重量给拽开；直到逻各斯的话音落下，华法琳才将嘴唇连着咂出三道不同意味的轻响。“怎么弄的？”她问的是杜卡雷这败北的奇葩样子，“…啊，算了；过程没有必要。”她又站起身来，脚指抓了抓地，让脚尖指向了苏星岚：
“好了小子，算你的功劳；”华法琳回头瞥向逻各斯：
“我跟那个傻大个…叫赫德雷来着？我跟他打了个赌，只要你们能活着回来，我就帮苏星岚，要是杜卡雷还被你们搞服了，我就听他的…喏，现在来看，我是不是要给他磕个头？”华法琳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血魔，她即便不知道自己对于苏星岚而言有何种价值，但她也不会变成巫妖小姐那副“好懂”的样子。
“等下等下，”
她已走到了苏星岚身后，揪着他的褂子扯了扯，打断了他跟赫德雷吐槽杜卡雷的进程：“我插个嘴，给你个准信，让你这金贵的脑子好有更多的时间去做那什么跟下棋似的布局或演算。”华法琳掰着苏星岚插在兜里的胳膊令他侧过身来，将自己的面庞整个装入他的眼中：“做笔交易，回巴别塔后好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杜卡雷装到那个在院子里随手焊起来的浴缸里的，报酬就是，我从今天、现在开始只听你一个人的。”
“我说，只听你一个人的，特蕾西娅的我也不听。”她的声音让坐在赫德雷左右的伊内丝和W都仰起头来，前者脸上生出不屑，后者却是攥紧了拳头。
但“人际关系”不是血魔小姐现在要考虑的；
华法琳能从苏星岚的铅灰色眸子里看到自己坚毅的面容；她并非是在逢场作戏，既然数百年的阅历无法让她自己理解眼下已经发生的事情，那服从造就这种局面的人，便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跟他走的越近便越安全，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多。
至于自保、谨慎、恐惧？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做好原本的、让对方“感兴趣”的自己即可，并在这个过程中找寻到契合自己兴趣、需求的行事方式，说不定会“活的更好”…最起码华法琳相信此种处世之道；而眼前的苏星岚所展现的“计谋”或者什么别的，已经达到了她心里对那种力量“另类的标准”。
‘强者本该得到倾服，得道者自会多助。’回想出炎国的典故，华法琳轻轻勾起嘴角，‘嗯，有预感，这片大地要变得精彩起来了…嗯，首先我的胃已经被惊艳了。’
她继续盯着苏星岚那呆板的脸，
直到干涩感让两人都眨了几下眼睛。
“…没骗我呢。”苏星岚的声音在一阵衣物摩擦声后响起；他看了眼PRTS的提示，华法琳已经成了他的[干员]，专属于她的[模组]——那个装满药剂与血浆的[应急储备]已经亮起，且并未即刻暗下；这是一种打心底的信任，甚至离奇的高于逻各斯对他的信任。
‘如果逻各斯对我的信任值是一百，那其中本该有99点来自特蕾西娅，直到现在，这种从魔王身上借来的信任估计还留有30~40点；呵…’苏星岚将翻起的手腕塞回兜里，这个吓坏了埃芒加德的动作可没有让华法琳直视他的目光移开分毫。
“当然没骗你，我从来不骗…呃，我不会说出对你不利的谎言，不是吗？”华法琳面不红心不跳地将发丝别到耳后：“说吧，现在要我干什么？还是说你得再想想？”
她的声音钻入苏星岚的耳中，
霎时便在他原本勾勒出的计划之树上生出了几个新的枝丫。‘原本…华法琳已可被我利用，但她绝不会以身涉险地加入战斗，而现在可不一样了。她现在的实力绝对比原作中表现出来的强盛太多，更何况她在原作中那种几乎能令人实力翻倍的源石技艺，足以让我大改下一步的计划。’
苏星岚扫过眼前的H1小队，再将目光收束到华法琳身上：
“华法琳，你的源石技艺，可以让我们中的某人与你的血同时‘沸腾’起来，是吗？”他的眼神再次瞥过赫德雷，却又在赫德雷疑惑的视线里摇了摇头。
“…啧，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要不要把我出生的时候哭没哭这种事也讲出来？”华法琳颔首、瞥眼，她已经乏了，刷新认知的事已无足痛痒。“可以是可以，但我跟受作用者都会感到针扎般的痛，不过要是萨卡兹的话倒不会有很明显的‘排异’，血魔更是如此…怎么？要不要考虑把杜卡雷放出来，我给他‘强化’一下你们再打一遍？”火光映在华法琳白皙的脸上，血魔的提议似是十分认真。
“…血魔就没事？”苏星岚眼前稍亮。
“是啊，而且效果更好，只不过会有些亢奋…哎，别让我回忆起以前的事。”华法琳拍了拍额头：“好啦好啦，到底要我干什么？给我留些脑子去研究点医学病症吧，难得我擅长这个。”
“啊，我们需要换个计划，”苏星岚将声音提高了些：
“E，还是F？算了，这将会是最后一版、也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战；”他吸了口气，这短暂的间隙让身后“咕嘟”作响的罐头凭“声、色、味”勾出了W嘴角的涎液，好在伊内丝与此同时狠狠地拽了下她的尾巴，让少女再次坐成笔直。
“逻各斯，吃完饭后即刻‘改写’厄尔苏拉部队向特雷西斯本部投送的内容并‘允许通行’，我们得成为这处通讯节点的‘中转站’！”苏星岚大手一挥，让认真分析罐头成分的逻各斯也抬起头来，女妖严肃地点了点头，让苏星岚可往下说去：
“要赌吗，各位。”
他忽地咧开了嘴，吸来了五人的目光：“就赌特雷西斯会一个人回来，还会跟博士来一场‘秘密约会’。”苏星岚张开双手，让逻各斯和华法琳陷入思索，让赫德雷扭头看向W脸上的迷茫，直到伊内丝将苏星岚“拨”到一旁。卡普里尼满是嫌弃地念叨着“都要烤干了”之类的“批评”，让身后的罐头们里的肉汤停止沸腾。
“…嗯，苏星岚没说‘一切都在计划中’，我觉得可以赌。”逻各斯弯腰，小声对着华法琳说道。
“…欸？”华法琳扭着身子审视着小女妖这严肃的模样：
“菈玛莲没跟你说要尊老爱幼吗？还是说，你再跟我学开玩笑？”她朝逻各斯比了个朝下的大拇指，“下次记得选个模棱两可的、保有悬念的事儿，你还得练呢。”血魔小姐撂下这话，便先女妖一步汇入了被篝火点亮的雾气帐篷里。
肉香被几人的鼻尖摄了去，
它如篝火一般，照不亮卡兹戴尔的所有，也温暖不了离他们不算太远的、捶胸顿足并随抓耳挠腮的“洞中人”。
“为什么还没收到回信！！”充满山洞的并非外边的肉香和温暖，那是顶着一头乱发的厄尔苏拉的哭丧：“…都发了好几个小时了，为什么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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