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九月

2030年的冬天，董九月在密云山庄他们共同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卧室里，安详地停止了呼吸。

窗外，是他们一起看着成长起来的竹林，虽值寒冬，依旧苍翠。

最后的时刻，她已说不出话，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回握了一下何雨柱的手，浑浊却依旧温柔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永恒。

何雨柱俯下身，在她额间印下轻轻一吻。他知道，她懂了，也放心了。

九月的离去，平和而宁静，却也将何雨柱在尘世最后的、也是最深的牵挂一并带走。

葬礼上，他没有像失去妹妹雨水时那样崩溃，只是变得更加沉默。那种沉默，并非空洞，而是一种仿佛看尽了潮起潮落、月圆月缺后的沉寂。

他周到地送走了每一位前来悼念的亲友，对儿孙们的悲伤一一安抚，举止间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

儿孙们忧心忡忡。父亲（爷爷）年事已高，如今又遭此重创，怎能让他一人独居在这远离城市的山庄？

“爸，跟我们回城里住吧，也好有个照应。”

“爷爷，这里太冷清了，我们都不放心啊。”

何雨柱看着眼前一张张关切的面孔，心里是暖的，但他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抬起手，指向窗外他们亲手打造的一切——那覆着薄雪却轮廓依旧的菜畦，那棵枝干虬劲的老槐树，那条在冬日里低吟浅唱的小溪……

“孩子们，你们的心意，我懂。”他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静，“但这里，不是冷清。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你们母亲留下的念想。我在这里，能感觉到她还在我身边。回了城，那才是真正的孤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孩子，最终落在小儿子何晓东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宽慰的笑意：“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事业有成，儿孙成才，最重要的是，我和你妈，相守到了最后。如今，我只是想在这里，按照我们习惯的方式，安安静静地，陪着她走完我最后的路。”

他的话语里有一种完成生命仪式后的通透与决然。儿孙们还想再劝，却在他那种平静的目光下，将所有话语都咽了回去。

他们明白，这不是固执，而是一种深植于骨血中的相伴相守，是父亲对母亲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承诺。

众人离去后，山庄彻底安静了下来。

何雨柱没有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他依旧保持着规律的作息，只是生活的内容变得更加纯粹。

清晨，他会多泡一杯茶，放在九月常坐的那个位置的桌边。

午后，他会在两张并排放着的摇椅上，只占据其中一张，另一边空着，仿佛她只是暂时起身去拿点东西。

他依旧会仔细打理园子，因为这是九月喜欢的景象。

他更多的时间，是坐在书房里，慢慢地、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厚重的相册，里面是他们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的点点滴滴。

有时，他会对着照片低声絮语，仿佛在与老友闲聊，汇报着儿孙的近况，诉说着山庄当日的变化。

他并非在等待死亡的降临，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拥有彼此痕迹的空间里，继续他们共同的生活。

在这里，时光仿佛凝滞，记忆依旧鲜活，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那份超越了生死的联结。这份孤独，于他而言，是与九月未曾中断的、安静的共处。

在这规律的生活中，他没有停止收集物资的步伐，他需要准备得更齐全一些。

如果转生是重复，那他将再遇到她，他要给她最好的，也要给她最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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