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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皇家(下)


“卢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张书再次举起了小手,“皇后娘娘怎么会武啊?”

卢正庭神情有些微妙,沉默片刻后道:“皇后娘娘的娘家原是庖丁之家。”

张书两人也开始沉默起来。

那贪官县令,竟然是被一把杀猪刀给结果了吗?

虽然听起来离谱,但是想一想又有点合理,杀猪刀在当世,确实算得上是一件“重器”了。

张书迅速消化了这一信息,瞥了一眼张知节后,举着的手就没放下,又问了一个问题。

“为何嫡长公主殿下至今还未成婚?”

作为皇室唯一的公主,更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女,夏明澈所受的荣宠不言而喻。

仅从她的名字与皇子们一样以“明”字排行,便足以窥见一斑。

如此备受恩宠的公主,婚事怎会迟迟没有着落?

对此,张书听到了不少传闻,但感觉都不怎么靠谱。

张知节在侍班时,也曾听见好几位御史因公主的婚事上奏进言,更不必说她偶尔还会动用长公主奏事之权,或多或少地参与朝政议论了。

尽管严格说来,长公主真正称得上参政的举动,只有推动国子监招收女学生这一桩。

然而,陛下对所有这些议论都一概留中不发,只淡淡道:此乃朕的家事,不劳诸位爱卿费心。

卢正庭摇了摇头,“许是陛下舍不得公主吧。”

张书低声道:“据说公主殿下曾经有个未婚夫?”

“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他难得对张书肃了神色,“此事是谣传,事关公主清誉,万不可乱说。”

两人立即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乱说。

卢正庭拧紧眉头,想到张书的性子,又格外郑重地补了一句:“陛下的确曾动过为长公主择婿的念头,但此事很快便搁置了,从未有过什么‘未婚夫’。”

至于不了了之的缘由,据传是长公主自己不愿。

就是卢正庭知道这原因时,也对皇帝对公主的宠爱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只因女儿一句“不愿意”,便甘愿独自承受朝臣们的议论压力,至今不曾为公主定下婚事。

这份殊宠,于常人而言着实难以想象。

卢正庭将话题引回正轨,对张知节正色道:“长愉,今日同你说这些,并非为了指点你什么,只是你如今既已身处官场,多知道一些,往后才明白如何应对。”

“我明白。”张知节郑重点头。

他们方才像是在聊皇室的八卦,实际上却是张知节身处官场,必须要了解的信息。

这些事,或许在洛都待久了也能从旁处听闻一二,但民间信息繁杂难辨,张知节寒门出身,初入官场没有任何根基,不会有人告诉他这些,毕竟涉及天家,每个人都要谨言慎行。

在早前的几次会面中,张知节也询问过卢正庭不少事情,但问的多是官场旧例,从不涉及皇家之事。

民间的传言话本终究只是流言,而朝廷命官私下议论天家,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件有风险的事。

思及此,张知节端起桌上的茶盏,正色道:“君衡,多谢你今日与我说这些。”

卢正庭神情微松,同样举杯,就在两盏相碰之际,另一只茶盏突兀地送了过来。

张书举着茶盏,一脸理所当然。

卢正庭哑然失笑。

“碰——”

三杯轻碰,发出几声清响。

——

回程的马车上,张知节与张书相对沉默,各自陷入沉思。

卢正庭今天的确是帮他们解决了不少疑惑,打破了一些信息壁垒。

然而,他们心照不宣地避开了皇家的另一个话题,那便是太子与诸位皇子。

无论如何,张知节是翰林。

翰林清贵,贵在独善其身。

仅仅是一句话的偏差,也有可能被曲解为对某位皇子的支持或攻讦,瞬间引火烧身。

不是他们对彼此不够信任,而是他不能和任何人讨论。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张书,他们姐弟关起门来,私下可没少就皇室的种种传闻“吃瓜”。

最新吃的瓜,便是太子的子嗣问题。

太子唯一的儿子是太子妃所出,女儿却是侧妃所出。太子的后院可比皇帝的后宫热闹多了,但依旧只有一子一女。

话说卢家女是太子妃,卢家似乎早就是“太子党”。

可卢家与其说是“太子党”,不如说卢家行事始终以皇帝的意志为最高准绳。

卢家与太子的联姻是御赐,但皇帝未必想要看到卢家成为太子的羽翼。

卢家以清醒到近乎疏离的姿态表明:女儿是女儿,家族是家族。

正因如此,张知节才敢光明正大地与卢正庭相交,而不必担忧被人归入东宫一系。

一旦与某位皇子过从甚密,翰林的“清誉”便有了瑕疵。

车厢内一路沉默,直至在官舍门前停下。

张书下车后,看也未看张知节一眼,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张知节望着张书的背影,有些疑惑。

姐姐,怎么好像是生气了?

高青前去安置马车,巧笑去灶房烧水。

张知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跟着进了张书的房间,他刚关上门,还没坐下,就听见张书问:“最近有没有人给你介绍亲事。”

张知节脸身子一僵,犹豫一会,还是老实回答:“有,但我都拒绝了。”

“多吗?”

张知节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说:“现在少了,都快没了。”

“没了?”张书眉头一皱,语气里透出些许紧张,“为什么没了?”

张知节便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其实从他正式上任开始,明里暗里来说亲的人就没断过,张知节都找了各种理由推脱。

这事他没主动和张书说过,张书自己也心中有数,毕竟是前途无量的状元郎,即使是带个“拖油瓶”的鳏夫,那也是一个潜力股。

直到上个月,那些无论是想给他做媒的,还是打张书主意的,几乎在一瞬间都消停了。

因为他们新宅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而且房产落在张书名下这件事也一并传开了。

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觉得他这人虽然有些才华,却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

虽说不知张知节哪来的机缘买下那么大的宅子,但把这么贵重的财产记在年幼的女儿名下,简直是闻所未闻。

若把女儿妹妹嫁给他,那岂不是当母亲的住在了女儿的嫁妆房子里,若张书出嫁了,那宅子又该如何处置呢?

简直是不成体统。

而张书原本推测自己带着这么一笔惊人的“嫁妆”,可能会招来更多的狂蜂浪蝶的结论,这次却难得地出现了偏差。

当下都讲究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如今张书自带如此丰厚的嫁妆,那得是多高的门第才敢开这个口。

可真正的高门大户,又怎么会因为那一套宅子,而求取张书这个六品官员的女儿。

所以普通官阶的人一旦开口求娶张书,不就坐实了“贪图女方嫁妆”的名声?

尽管不少人心里或许真有这打算,但面子上总得矜持些,不能做得太明显。

张书蹙眉追问:“只是这个原因?”

张知节不明所以,还是点头:“昂。”

张书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一些。

张知节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松动了一些,这才坐下,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张书瞥了他一眼,烦躁的挥手:“赶紧走,看到你就心烦。”

刚坐下的张知节:“······”

他在心里飞快地把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过了一遍,确定并没有做什么惹人烦的事,不由得有些委屈:“我怎么了嘛?干嘛对我心烦?”

张书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表示自己现在不想和他说话。

张知节看着她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烦躁,以多年“为弟”的经验来看,明智地决定不再刨根问底。

这时候,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他默默地起身出去了。

待房门合上,屋内重归寂静,一声长叹才悠悠响起。

张书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她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她发现今天给安王和长公主驾车的那个车夫,就是当初在东华门外,一直盯着张知节那辆马车的车夫吗?

小黄这家伙,怎么招惹上了这么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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