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王爷,您家夫人把婚书刻上了城门楼!
第265章 王爷,您家夫人把婚书刻上了城门楼!
风掀起的绣布被我轻轻按回原处,药汁的青痕在晨光里像道未干的泪痕。
案头堆着新送来的绣品,山西的《雪夜送药图》金线绣着药箱,可边角却用极细的银线绣了行小字:"药方抄在墙根,雨打了三次,只剩半页。"我捏着那处针脚,指甲几乎要掐进锦缎里——原来《锦绣监察》传得再快,也快不过风雨侵蚀;百姓记得再牢,也抵不过岁月销蚀。
"青黛丫头,发什么呆呢?"药婆婆的竹杖敲在门槛上,带着晒干的艾草香。
她端着青瓷碗,碗里浮着两颗煮得透亮的汤圆,"昨儿听秋月说,北安州的绣娘把《新民典》抄在裹脚布里,可那布洗三次就破了。"她坐在我对面,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老头子当年刻医经,说"石上字,千年在"。
你看那长安南门的"重农抑商"匾,锈成那样了,百姓还念叨"圣训不可违"。"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南门方向。
晨雾未散,那座老铁匾的轮廓像条垂暮的龙,锈迹从"农"字的末笔裂开,露出底下斑驳的城砖。
突然有个念头撞进心里——若把最紧要的凭据刻在城门上呢?
不是圣训,不是年号,是我们当初在冷宫里写的那纸婚书。
三日后,守心书院的告示贴满了京城。
我站在书院影壁前,看秋月用朱砂在黄纸上写最后一个字:"今邀万民共刻《两姓合盟书》于六大门楼,每字由十人接力凿成,石缝留名,家训作陪。"她的笔锋顿了顿,抬头看我:"娘娘,这比绣品难刻百倍,百姓真会来么?"
"会的。"我摸了摸袖中那方从冷宫灶台拓下的"安"字铜印,"他们要的不是金匾玉册,是看见自己的手也能在城墙上留个印子。"
消息像长了翅膀。
第二日天没亮,书院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有个裹着粗布头巾的老农挤到最前头,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铜尺:"这是我娶亲时用的,量过新房的梁,量过女儿的嫁衣,今儿量量城门的石。"他身后跟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石匠,捧着个包了三层红布的錾刀:"我爷爷用这刀刻过祠堂的碑,父亲用它刻过义庄的匾,该传给更紧要的事了。"
开工那日,朱雀门搭起的脚手架在晨雾里像座通天梯。
我踩着木梯往上爬时,听见底下有人喊:"那不是冷宫的沈王妃么?"另一个声音压得低:"现在是镇国医妃,连王爷都听她的。"
爬到第三层,忽听得底下一阵骚动。
礼部的周侍郎带着几个衙役冲过来,官服被晨露打湿了半边:"荒唐!
城门乃皇家颜面,怎可刻妇人文字?"他指着我手里的凿刀,"快停了这胡闹,否则本侍郎参你个"僭越"!"
我握紧凿刀,刀刃在石面上轻轻一磕,火星溅在他官袍的补子上。"周大人可知,这城门上的"重农抑商"是谁写的?"我望着锈迹斑斑的旧匾,"是先帝十六岁时御笔,可现在呢?"我举起凿刀,在"合盟书"第一个字的位置落下第一刀,"今日起,这城门不守皇权,守人心。"
话音未落,人群里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
一个盲眼老妪被人搀着挤进来,灰白的头发用蓝布包着,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姑娘,我能摸摸这石头么?"她的手摸索着碰到石面,突然抖得像片落叶,"和我儿子的棺材板一个温度......"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半页发黄的纸,"他走前说,要把"不弃不离"四个字,刻进长安的骨头里。"
四周突然静得能听见石粉落地的声音。
我把凿刀塞进她手里,触到她掌心厚厚的茧:"您来落第一锤。"老妪的手悬在半空,眼泪砸在石面上,"我儿子是戍边的兵,死的时候攥着这婚书......"她突然用力一砸,石屑飞溅中,"不"字的第一笔深深嵌进了城墙。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声"好",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应和。
石匠们自发让出位置,递来更趁手的锤子;刚才还拦着的衙役缩到边上,悄悄把腰牌收进了袖里。
周侍郎的官靴碾过满地石屑,最终只留下句"成何体统",便在众人的嘘声里灰溜溜走了。
那夜我在工棚里核对刻字进度,青鸾掀帘进来时,斗篷上沾着露水和血渍。"娘娘,林侧妃的旧部夜袭工地,被属下截住了。"她把带血的匕首拍在案上,"为首的是个老兵,叫张铁柱,您去年在冷宫外救过他的腿。"
我握着那把匕首,刀把上还留着体温。
提审时,张铁柱跪在地上,脖子上有道新勒的红印:"我闺女被他们关在城西破庙......我要是不毁碑,他们就......"他突然哭出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没想害您,真没想......"
我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他肩上:"现在带我去救你闺女。"
破庙里,小女孩缩在草堆里,脸上还沾着泪痕。
我给她喂了口热粥,她突然拽住我的袖子:"姐姐,你们刻的那字,能刻个"娘"么?
我娘死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喊。"
第二日,张铁柱站在脚手架上,握着凿刀的手稳得像块石头。
他刻的是"互助"二字的第三笔,边刻边跟旁边的石匠说:"我闺女去守心医学院了,先生说她学三年就能给人扎针......"周围的工匠们都笑了,有人递来水囊,有人帮他扶着尺子。
落成之夜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六座城门的长明灯同时点亮时,我正站在朱雀门顶,脚下的石板还带着白天被太阳晒过的温度。
萧凛的手覆在我腰间,龙纹暗纹的官服蹭得我手背发痒:"累么?"
"不累。"我望着城下攒动的人头,万人齐诵《合盟书》的声浪像潮水般涌来,"你听,他们念的比书吏还清楚。"我摸出那枚铜印,拓在石面上的"安"字在灯影里泛着暖光,"你说,他们会记得多久?"
他把我的手按在石面上,指腹蹭过我腕间的旧疤——那是刚进冷宫时,李嬷嬷用烙铁烫的。"只要这块石头还在,"他的声音混着风声,低得只有我能听见,"他们就会记得,江山不是打下来的,是两个人一起写的。"
夜风掀起我的衣袖,旧疤上忽然一暖——是他的掌心覆了上来,像当年在冷宫破屋里,他第一次为我裹伤时那样。
城下的诵声突然拔高,"互敬互爱,不离不弃"的声音撞在城墙上,震得石缝里的"铭心帖"沙沙作响。
我望着东城门方向,那里有个小女孩的字迹:"娘,我刻了"安"字给你。"石面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白,像块被万人摸过的玉。
三日后,我站在朱雀门下,看个穿红袄的小媳妇踮着脚摸"互敬"二字。
她回头对丈夫笑:"往后吵架,咱们就来这石头底下说理。"
石缝里的"铭心帖"被风吹得翻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名字——有绣娘,有工匠,有老兵,有农妇。
我伸手摸了摸"合"字的最后一笔,石面还带着白天太阳的余温。
远处传来晨钟,撞得城门上的长明灯轻轻摇晃。
我听见身后有人低语:"这碑,怕要成咱们的传家宝了......"
(石缝里的"铭心帖"被晨露打湿,某个褪色的名字下,新刻了行小字:"孙儿看此碑,当知今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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