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追寻

每年洋县的五月，蚕豆大小的桃子在树上相互比个头，看谁能在六月下旬变成人们争相品尝的，绿叶映衬下的红艳艳的鲜桃。本地的俗语是：宁吃鲜桃一口，不吃李子半篓。桃园的农人看见两个男子从南边向北走来。这么早不像是做买卖的，他们边说话，边用手比画。一个脚下生风，那脚后跟落地的噔噔声表明他是一个壮实勤劳的农家人，脚后跟落地有噔噔声还表明他常出入山坡丘陵陡峭之地。他还练就了一副快速行路又控制有度的本领，避免自己在陡峭之处站立不稳而跌倒。另一个男子精明强干，他不像前一男子走路脚下生风，但他善于稳步前行，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灵敏的身子和矫健的步伐表明他行过万里路，渡过千涧桥。果农听见两人这些对话：“我们走过十多省，翻越260多个山川河谷，都没找到你说你见到的这种‘红鹤’”。

“我是看了电影幻灯片才知道我们水田中有这种天上飞过来的这种红鼻红冠，长嘴黄腿的红鹤，它和白鹤不太一样，你不去亲眼看一下，咋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况且聪明人不做亏心事，我还想领那一百元奖金呢。”

“只要是真实的红鹤，它嘴长，嘴尖上是红色，鼻冠脸是红色，腿是黄红色，飞起来在阳光下双翅红色艳丽，我保证你领到那一百元奖励。但绝对不能有半点差错和假话！”

“好领导哩，一百元钱可以买500斤大米我们全家够吃一年，我咋能说假话呢！”

两个男子边说边走，穿过了桃园，翻过了一座小山坡，走过一条狭长的小河谷，再翻上一道山梁，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向上前行。经过了两三小时的路程，就到前面的一个小山窝窝的地方，突然从天空中飞来两只白色的大鸟，“啊噢”“啊噢”地鸣叫着，向西飞去。

“就是它，就是它。”一男子指着天空飞去的白色大鸟。

另一男子在阳光下却看到了它双翅展开飞翔时的红色羽翅，并且它飞翔时脖子没有向后弯曲，而是伸长放歌“啊（四声长）噢（一声短）—啊噢”的悠扬鸣叫。男子瞬间被这景象惊艳到了，行程数万里，跋涉千山万水今天终于见到了你，他激动地伸展双臂想要与红鹤一拍即合，哪料身在灌木丛，脚在泥石坡上“吱溜”一下，他人仰马翻，待爬起来看向天空，两只红鹤已不知去向了。男子把这方位打量了一番：这里是秦岭的南坡，海拔1200米左右，植被丰富山上林密草茂，山窝窝下每一道山梁，和另一道山梁在山脚交汇处，都形成一个小盆地或大湾沟或小洼地，农民们在这自然形成的洼地湾沟中，利用溪水围些水田可种稻谷，坡地种些苞谷、小麦红苕菜豆艰辛地生存着。

两个男子走到山梁高处，向四面眺望了一番，发现山梁的西边是一条山涧，向北延伸为一个小村庄，有高大的树木和看见的水田块，有几处房舍已冒起了炊烟，时间已到吃晌午饭的时候。

“今天我终于看到了我们不远万里要寻找的东西，有一句古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它们虽然飞走了，但他们的鸟窝飞不走，我们一定会在周围数十里内找到他们的！”精干的男子对壮实的男子说着，顺便问他：“你会唱秦腔吗？”

“我不会唱秦腔，但我能吼两句秦腔。”

“好，我今天太激动，你就吼两句秦腔为我俩祝祝兴。”

“好，来了——雄赳赳，气昂昂，老子上山打虎狼……”这雄浑有力的高门大嗓吼的两人大笑不止。秦腔是秦人几千年来在艰难困苦中提神解困的有力精神武器。累了的男人们吼上两句分外提神，困了，大家一齐吼上几句，困倦顿消。打了胜仗，秦人对酒当歌，一曲秦腔，顿添人间豪情万丈；一阵罗鼓：“咚咚”“嘡嘡嘡”“咚咚咚”“嘡嘡嘡”；秦人横枪跃马赴战场。

两男子在山坡下村子里找了个住处。

金老伯见面就说：“何弹，你打到什么好货了，连家都不回想在这吃独食呀”

“哪里哪里，我这是带公家领导来找寻红鹤的，这是刘领导刘春萌。”

“噢，噢，刘领导，你好，你好，要吃啥？我们这乡里乡气，不嫌弃就是干香椿菜炒腊肉，还有浆水面。”

“金老伯你别客气，我们在你这吃住几天，每人每天两元钱，不要鱼肉，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我们是来找红鹤的，你们在电影幻灯片已经看过，如有人发现哪有红鹤，马上告诉我们就行。”

山里边天黑得早，说着话天已暗了下来，何弹不是“核弹”，他熟悉的乡邻会故意叫他“核弹”，但我们尊称他叫何弹。

“我还是早上吃的馒头和泡菜稀饭，现在吃浆水面吧。刘领导今天看见天上飞过两只红鹤，高兴得把中午饭都忘了，这样专心不二的人——少有！”何弹夸赞着。

“要不你再吼两句？”刘春萌打趣着说。

“只要喝了苞谷酒，晚上一定吼一吼。”

两人边说边在空地上铺上稻草打成地铺，这时浆水面已做好，两人也饿极了，他们端起碗，真正体验了饥不择食是什么感觉。吃完晚饭，刘春萌在笔记本上记录今天看到红鹤的经过。看着这昏暗的油灯，他思绪万千，飞速发展的城市中早已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但这偏远的山村，却还停留在时代的后面，这需要多少人的努力，多少年的积累，才能改变山村的面貌。他在心灵碰撞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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