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今日域中,竟是谁家天下
天幕之下,少白时空
琅琊王府中的气氛随着画面起伏,看到自家那傻小子被宋燕回一剑拍飞,吐血倒地。
雷梦杀“腾”地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光幕上宋燕回的身影,气得胡子都在发颤,破口大骂:“宋燕回这厮!
忒不要脸!堂堂无双城主,逍遥天境的前辈,竟对一个小辈下此重手!
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算什么英雄好汉!
把我们无桀伤成这样……老子、老子以后见了他非得……”
他气得在原地转圈,仿佛想立刻冲进天幕里去跟宋燕回拼命。
待看到李寒衣含怒出手,剑气如虹,将披头散发的宋燕回逼得节节败退、险象环生时,雷梦杀又猛地停下,一拍大腿,脸上瞬间阴转晴,连连点头,眉飞色舞:“好!打得好!寒衣干得漂亮!就得这么收拾他!
让他知道,动我雷家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无双城主,在我家剑仙闺女面前,还不是得趴着!”
他那副与有荣焉、恨不得亲自摇旗呐喊的模样,活像个看戏看到高潮处的武痴。
待得风波暂息,尹落霞携宋燕回离去,李寒衣抱着雷无桀走向深山。
雷梦杀长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这才发现身旁的李心月一直沉默着,目光紧紧追随着天幕上李寒衣远去的背影,眉宇间若有所思,竟未像往常般与他同仇敌忾。
“夫人?”
雷梦杀凑过去,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奇道,“想啥呢?看得这么入神?还在气那宋燕回?
放心,寒衣这不已经替无桀出气了嘛!”
李心月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丈夫,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浅淡笑意:“我不是在想宋燕回。
我是在想……那位突然出现,又悄然离去的卫庄先生。”
“卫庄?”
雷梦杀一愣,随即撇撇嘴,“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他咋了?”
“此人行事,当真随性洒脱,难以揣度。”
李心月眸中闪烁着理性的光,缓缓分析道,“你仔细看他借无桀之手施展的那几式剑法。
虽然隔着天幕,感受不真切,但那‘横贯八方’的霸道碾压、‘逆鲨噬齿’的诡谲狠毒、‘魍魉追影’的鬼魅莫测……其意境之奇,发力之险,攻伐之利,已超脱寻常剑术范畴。
放在当世,纵非神游玄境所创,也绝对是触及那个层次的顶尖杀伐之术。”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感叹:“可就是这般足以令任何宗门视若珍宝、秘而不传的绝学,他就这么……
轻飘飘地,借着点拨后辈的名头,当着一城之主的面,演示了出来。
看似随心所欲,游戏人间,却又不像是纯粹的戏弄。
这份‘不藏私’,或者说,这份完全不在乎绝学外传的底气与心性……
当真是个妙人,也是个十足的怪人。”
雷梦杀挠了挠头,对剑法精妙与否他不如妻子敏感,但对“自家孩子”的评价却异常在意。
他哼了一声,故意抬杠般说道:“说不定……
是那卫庄瞧出咱家那傻小子愚钝,悟性平平,就算学了皮毛也悟不透精髓,更遑论外传,所以才这么大方地‘教’了?
反正教了也白教!”
“你说什么?!”
李心月倏地转头,秀眉倒竖,方才那点分析时的娴静瞬间消散,眼眸中寒光一闪,手如闪电般伸出,精准无误地拧住了雷梦杀的耳朵,“雷梦杀!
你再说一遍?谁的儿子根骨愚钝?
谁的儿子悟性平平?!”
“哎哟!疼疼疼!夫人饶命!轻点轻点!”
雷梦杀立刻龇牙咧嘴,歪着脑袋连连讨饶,方才那点“杠精”气势瞬间烟消云散,“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愚钝!
是我悟性平平!
咱们无桀,那是天资聪颖,根骨绝佳,万中无一的学剑奇才!
都是夫人遗传得好!天下第一的好!”
李心月又好气又好笑,松开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雷梦杀揉着通红的耳朵,讪讪笑着,不敢再胡说。
就在这时,天幕之上,情节再转!
雪月城侍卫仓皇来报的画面清晰浮现:“三城主,雪月城外来了访客!
是无双城大弟子卢玉翟,他浑身带伤,身后还背着一个受伤的少年!”
凉亭中,正笑闹的雷梦杀、李心月,以及一旁始终凝神观幕、未发一言的萧若风,三人几乎同时脸色骤变!
嬉闹轻松的气氛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不祥的预感。
“卢玉翟……重伤?”
雷梦杀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声音不自觉地发紧,带着一丝惊疑,“他还背着个受伤的少年?那少年……该不会是……”
他猛地看向萧若风和李心月,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猜测。
萧若风面色沉凝如水,缓缓接口,声音低沉而肯定:“无双城年轻一代,能值得卢玉翟这位大弟子拼死相护、重伤之下仍不肯舍弃的……
除了那位年仅十岁、却已被定为无双剑匣下一任主人的天才少年无双,还能有谁?”
李心月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语气凝重如山雨欲来:“卢玉翟是无双城的大弟子,无双更是无双城未来的希望与象征。
如今两人竟被逼得如此狼狈,一路逃至雪月城求援……
这已不是寻常江湖仇杀或势力摩擦。”
她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天幕,看到了更深处翻涌的暗流,一字一顿道:
“有能力、有动机,并且敢对无双城这等江湖霸主直接下如此狠手的……”
“普天之下,恐怕唯有天启城中,那位让我们见识了其手段与野心的——皇帝陛下了。”
【天幕画面陡然拔升,如巨鹰展翅,掠过雪月城的亭台楼阁,急速飞向远方。
视野穿过云层,山河在脚下飞速倒退,最终,定格在一座沐浴在残阳如血光芒中的庞大城池上空——
无双城。
然而,此刻的“天下无双”之城,已非往日那般气象巍峨、剑气凌霄。
巍峨的城墙崩塌了数处巨大的缺口,断裂的砖石与焦黑的痕迹诉说着不久前激烈的抵抗。
玄甲森然的帝国精锐,正如同黑色的铁流,源源不断地从缺口涌入,铁蹄踏碎昔日的安宁,甲胄反射着落日余晖,寒光刺目,带着冰冷的秩序与毁灭的气息。
一名发色灰白、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老将,在数十亲卫的簇拥下,缓辔自破碎的城门驶入。
他面容清癯,皱纹如刀刻,眼神平静无波,乍看之下,竟似一位不通武艺、饱经风霜的寻常老者,唯有一股久居上位、历经无数杀伐沉淀下来的无形威严,让周遭喧哗的兵卒经过时都不自觉地屏息肃立。
马蹄踏过染血的青石长街,这老将目光缓缓扫过街道两侧——民居商铺门窗紧闭,偶有惊恐的面孔在缝隙中一闪而逝;
帝国士兵五人一队,穿梭巡逻,封锁要道,秩序井然,并无寻常破城后的烧杀抢掠之象。
“李信,”
这老将望着这严密的管制与相对平静的街面,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见此城景象,便知你带兵严谨,约束得当。
没有违逆陛下‘秋毫无犯,只诛首恶’的圣训。”
紧随其侧、一位约莫二十出头、面容英挺却带着桀骜的年轻将领连忙在马上躬身:“陛下圣训,末将一刻不敢忘怀!
帝国子民,无论出身何地,皆需珍视安抚。
这无双城的百姓,往日多受其门中跋扈弟子欺压盘剥,心中早有怨怼。
如今王师驾临,铲除苛虐,他们虽一时惊惧,但假以时日,待见识到帝国律法公正、陛下仁德,定会心悦诚服,成为帝国最忠实的子民,为陛下歌功颂德。”
老将微微颔首,目光深远:“此言不虚。
无双城屹立北离江湖百年,号称‘天下武学,至此无双’,此地百姓久受熏陶,虽未必人人习武,但体魄民风,确比寻常州府更显强健彪悍。
他日好生编练整训,去其桀骜,化其悍勇,便是帝国最好的兵源所在。
可为陛下开疆拓土,驰骋四方。”
“武成侯高瞻远瞩,末将佩服!”李信心悦诚服,再次躬身。
两人策马来到已成焦点的城主府前,下马入内。
府内同样被帝国军士控制,昔日象征无双城威严的匾额已不知所踪。
穿过前庭时,李信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疑惑,趁着左右稍远,低声问道:“侯爷,末将有一事不明。
若论陛下欲立威于江湖,震慑天下不臣,首当其冲、最显赫的靶子,当是那‘江湖圣地’雪月城才对。
为何您此番回京叙职途中,您……偏要‘顺路’铲除这无双城?”
武成侯脚步蓦然一顿。
他缓缓转身,那双总是平静如古井的眼眸,倏地投向李信,眼底竟似有寒星炸裂,锐光逼人!
“立威?”
武成侯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陛下南平南诀,北逐北蛮王庭于漠北深处,西定身毒万里疆土,东拓海疆……
这般赫赫功业,震古烁今,前无古人!
何须再靠屠灭一座江湖城池来‘立威’?”
他目光仿佛穿透了府邸的墙壁,悠悠投向雪月城所在的东方,语气复杂难明:“至于雪月城……
那百里东君,对陛下而言,还有些旁的用处。
况且,雪月城那三位城主,虽个个武功绝顶,平素行事还算知晓分寸,与朝廷大体相安。
除了前番在于师之地,
三城主司空长风胆敢公然违逆陛下旨意,确需敲打——”
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冰冷彻骨,杀意凛然:
“但,这无双城不同!”
武成侯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里压抑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怒火:
“此城抱残守缺,冥顽不灵!
自以为百年基业便可藐视天威,毫无雪月城那等可供陛下驱策的价值!
却偏偏敢在某些关节上,暗地里阻挠陛下筹划多年的大计!
阳奉阴违,首鼠两端!”
他猛地抬眼,看向李信,那眼神中的厉色,让久经沙场的李信也心头一凛:
“李信,我追随陛下多年,亲眼见他从一个在深宫中如履薄冰的孤弱少年,一步步成长为今日手握乾坤、令天下俯首的雄主!
那些曾经欺他、辱他、负他之人,老夫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今,陛下君临天下,威加四海,竟还有这等不识时务的朽木顽石,敢来触碰逆鳞,捋动虎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翻腾的杀意压下,再开口时,已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雪月城,要敲打,也让他们看看今日域中,竟是谁家天下。
但这无双城——”
武成侯一字一顿,字字如冰锥坠地:
“必须死!必须成为那只用来‘儆’天下所有不安分猴子的——鸡!”
李信心头剧震,仿佛有惊雷在耳畔炸响。
他连忙深深躬身,声音带着由衷的敬畏:“武成侯所言,字字珠玑,末将茅塞顿开!
您对陛下这片赤胆忠心、护主之心,天下皆知,日月可鉴!
若非如此,陛下又怎会独独让您坐镇万里之外的身毒重地?
正是因为怕旁人有异心,据险自立,唯有您,陛下才可全然信任,托付后方!
此等信重,山高海深!”
这武成侯脸上却依旧毫无波澜,仿佛李信所说的,不过是天经地义、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截断了这些感慨:“多余的话,不必再说。”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如同最老练的猎人审视着已落入陷阱的猎物,语气森寒,下达了最终判决: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传我将令——”
“将无双城内,所有登记在册、或经查验确习有武艺之人,无论年龄老少,身份高低,全部登记造册,押解上路,送往天启!”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陛下正在修建山陵,正需劳力。
这些人,筋骨强健,正好为陛下效力。
不从者……”
“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李信沉声应诺,再无犹豫,转身大步离去,传达这冷酷无情的命令。
数日后,残阳依旧如血。
武成侯的大军拔营启程,黑色旌旗猎猎,向着天启城方向迤逦而行。
而在队伍最末尾,是长长一列被粗重铁链锁住手脚、蹒跚前行的囚徒。
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面容稚嫩的少年,有神情麻木的妇人,也有眼神桀骜不甘的壮年男子……
共同点是,他们都曾是无双城的一员,都曾习武,身上或多或少残留着江湖人的气息。
如今,他们如同牲口般被串在一起,在皮鞭与呵斥声中,麻木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离他们曾经荣耀的“天下无双”越来越远。
这武成侯策马缓行,经过这列囚徒队伍。他神色漠然,仿佛眼前不是数百沦为阶下囚的江湖武人,而只是路边的杂草尘埃。
“王翦!!”
忽然,一声嘶哑凄厉、饱含无尽怨毒的怒吼从囚徒中爆发!
一个须发戟张、身上带着镣铐血痕的无双城长老,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了两边押解士兵的钳制,踉跄着扑出几步,死死盯着王翦策马的背影,目眦欲裂:
“你这老匹夫!丧心病狂!
我们可是天下无双城的人!江湖正道魁首!
你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天下江湖同道群起共讨,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嘶吼声在旷野中回荡,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与不甘。
王翦勒住了马。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平静得可怕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被激怒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冰冷的审视。
他望着那状若疯魔的长老,如同看着一只在车轮前嘶鸣的蝼蚁。
“天下无双城?”
王翦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无尽嘲讽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从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起……”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囚徒队伍,甚至压过了风声与马蹄声:
“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无双城’了。”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随意地指向那长长一列、在尘土中挣扎前行的囚徒,话语如同最终的判词,冰冷地烙印在每个人心头:
“顺陛下者,或可苟存。”
“逆陛下者……”
王翦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呆若木鸡的长老,策马转身,声音随风飘散,却比刀锋更利:
“连化作尘土,滋养大地的资格,都没有。”
“你——!!!”
那长老浑身剧烈颤抖,气得一口逆血喷出,指着王翦的背影,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被如狼似虎的士兵重新拖回队伍,死死按住。
队伍继续前行,沉重的铁链拖曳声、压抑的抽泣声、绝望的咒骂声……
所有这些声音,都被淹没在帝国大军整齐划一、隆隆向前的马蹄声中,碾碎在通往天启的、漫无尽头的尘土道路之上。】
······
“亡了!亡了!”
“我的天下无双城啊!”
“武成侯王翦!!!”
“这就是之前提到的,那暴君最信任的大将!”
“百里东君有什么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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