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如懿传乌林珠6

马车颠簸得厉害，乌云珠揉着发懵的眼睛坐起来，入目是暗沉的黄花木车厢。

她记得昨儿夜里是奶嬷嬷哄着睡的，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摇晃的车厢里？

“阿玛，我们要去哪里？”她往对面望去，正是她那不太熟的阿玛胤祥。

听到声音，胤祥掀开眼皮，目光复杂的落在她身上，语气低沉：“醒了？”

他如同困兽般，被囚禁整整十年！父皇怎会突然召他？

更奇怪的是，竟还特意点名，带上这个很会养猪，但他连名字都叫不全的庶女？

父皇此举，究竟是何用意？是试探？是警告？还是……另有图谋？

“去畅春园。”胤祥闭上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去见你皇祖父。”

乌林珠也不在意他的疏离，闻言，眼中空白一瞬，随即一抹笑意划过.......

一个时辰的疾驰飞行，就在她的小身子，快要颠得散架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烛火在大殿中摇曳，映照在帝王浑浊却锐利的眼神里，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他端坐于榻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二人，语气中带着不容挑衅的威严：

“起来吧！”

然而，当胤祥强忍着膝盖疼痛，挣扎着欲起身时，皇上却摆了摆手，唯独对乌林珠温和道：

“丫头，你起来。”

她站起身，微微歪着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好奇与懵懂，仰头看向这位陌生的皇祖父。

皇上和蔼一笑，抬手轻点棋盘边缘：

“朕知道你会下棋，来，陪朕对弈一局。”他声音依旧温和，语气却悄然带上一丝威仪：

“你若赢了，朕便允你阿玛起身。”

乌林珠觑了眼，额角冷汗涔涔的胤祥，便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在梁九功的帮助下，跪坐在了榻上的另一端。

皇上执起一枚黑子，稳稳落定，口中漫不经心问：

“前阵子《礼记》可读完了？近来又翻哪本书了？”

他在每个儿子和大臣府中，皆安插了暗桩。

起初，探子传回消息，说五格格带着大公子在府中，养了许多猪。他并未放在心上，府中日子清闲，不过是稚子玩闹罢了。

不料，后续暗卫再报，那些猪竟只只膘肥体壮，重量全在三百斤以上，比内务府精心饲养的猪，足足重了一半有余。

这倒勾起了他几分兴趣，遂命人对她多加留意了两分。却未曾想，她竟给朕如此大的惊喜。

不过几岁稚龄，便聪慧异常。棋艺高超便罢，读书更是过目不忘，只可惜是个女孩，还有这性子，也有些……“与众不同”。

乌林珠小手捏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盘，脆生生答道：“回皇祖父，孙女最近在读《农桑辑要》。”

皇上微微挑眉，颇感意外，这丫头竟还会看这种书：“这书里主要讲了些什么？”

她略一思索，便条理清晰的回道：“该书辑录了先秦至元初的农耕经验，并首次普遍推广棉花、苎麻等经济作物的栽培。”

皇上轻点头，带着几分赞许，继续考教：“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

乌林珠想都没想，顺嘴便接上：“得见君子者斯可矣。”

........

周围人皆屏气凝神，静静看着这一老一少相互对弈，考教。

胤祥跪在地上虽疼痛难忍，心中却震惊不已，他竟从不知这小女儿如此聪慧。

半个时辰，三局棋局便已结束，乌林珠并未全力以赴。她落子轻盈，似是玩耍，每局都输几子。

皇帝看着棋局，心中了然，却未点破。又看了眼，脸色已然煞白的胤祥，眼中划过一抹心疼：“起吧，赐坐。”

“儿臣谢过父皇。”胤祥强忍疼痛叩头谢恩，才在宫人搀扶下，艰难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皇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意有所指道：

“若是朕现在赏你一份恩赐，你最想要什么？”

乌林珠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声音里全是兴奋：“什么都可以吗？”

皇上笑着颔首。

“孙女儿听府里奴才们说，大哥年纪到了。”她眼睛弯成一道缝：“孙女想请皇祖父给大哥赐个福晋！”

皇上稍微顿住，故意用下巴，朝胤祥方向弩了弩：“朕知道了，允你再提一个。”

乌林珠更开心了，眼睛骨碌碌一转，继续道：

“额娘整天忧心六哥身体，孙女想要个太医给六哥看病，这样额娘就能开心了！”

皇上皮笑肉不笑伸出手臂，把她的脑袋扳向，疼得额头青筋直跳的胤祥，让两父女大眼瞪小眼：

“朕答应！再提一个。”

乌林珠一听，脑袋"嗖"地又转回来，脸上笑开了花：

“皇祖父真好！那孙女还想请皇祖父，赐达春嬷嬷一座宅子，让她当个富家老夫人！”

皇上脸颊上的褶皮都卡住了，随即故意扳起脸，语气严肃道：

“你能心疼一个奴婢，为何不想着，为你生父请个太医，为人子女应该孝顺。

“因为嬷嬷对我好啊！”乌林珠挠了挠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满含不解和懵懂：

“我也孝顺阿玛呀，我的衣食住行都是阿玛所赐，所以我每月都会向公中交几头猪，还卖了好多猪给阿玛买药治病，这不就是孝顺吗？”她顿了顿，语调天真说：

“天下是皇帝的，所以要无条件听从皇帝的话。可人与人之间，不就是谁对你好，你便对谁好吗！”

对于她的自称，皇上并没有动怒，而是迟疑反问道：“若有人得寸进尺，欺负你怎么办？”

乌林珠眼睛立马瞪得溜圆，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知道吗？

“当然是把他像猪一样刨开！欺负我的都是坏人，他们都该死！”

天真与残忍相互交织，让殿内气氛霎时一凝。

胤祥虎躯一震，喉结滚动着咽下惊愕。这是五岁稚童能说出的话？说这话的竟是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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