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想念
秦三顺躬身应道:“是,钟叔。” 在转身去打电话时,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小少爷这几日的沉闷,果然都和先生有关。
深夜九点一刻,程溯的黑色轿车才驶入别墅前院,比预计的抵达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别墅内的灯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流泻出来,在夜色中氤氲开一片温黄的光晕。
大厅里,钟管家带着几名当值的佣人静静侍立,门厅的雕花座钟指针走动声清晰可闻。
“先生。”程溯进门钟管家立刻上前,接过他随手脱下的大衣,熟练地将它挂在一旁衣帽架的位置,转身问道:“厨房一直温着海鲜粥和几样清淡小菜,您现在用一些吗?”
程溯点了点头,抬手松了松领带结。
连续数十小时的跨国飞行在他眉眼间刻下了清晰的倦痕,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依然锐利,只是此刻在自家厅堂柔和的光线下,多了几分松弛。
“送到书房。”他言简意赅,脚步未停,径直朝楼梯走去,打算先上楼洗漱,换下这身西装。
刚踏上铺着厚实地毯的楼梯转角,头顶便传来一阵急促轻快的“噔噔噔”脚步声,木质楼梯随之发出轻微的共鸣。
程溯脚步微顿,抬眼望去只见二楼走廊,一个身影雀跃地冲了出来。
秦建华那双素来沉静的眼眸,在捕捉到楼梯下方那道高大熟悉身影的瞬间,骤然被点亮,迸发出毫无掩饰的惊喜,将规矩和作息带来的困意一扫而空。
他几乎是顺着最后几级楼梯小跑加蹦跳着冲了下来,拖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临近最后两级时,更是直接往前一扑。
程溯猝不及防,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扑撞得向后微微退了半步,鞋跟抵住楼梯地毯,才稳住身形。
怀里已经扎实地填进了一个暖烘烘小身体,秦建华两条胳膊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脸颊埋在他西装面料上,满足地蹭了蹭。
一丝笑意染上程溯的眼角,驱散了长途跋涉的冷峻。
他有力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将怀里的孩子圈住,另一只大手抬起,掌心揉了揉秦建华蓬松柔软的发顶。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戏谑:“我们华仔今天行的,是礼仪老师新传授的西式拥抱礼?”
秦建华被舅舅这么一打趣,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松开了紧环的胳膊,从程溯怀里站直了身体。
但一只手仍下意识地揪着程溯西装外套的衣角,仿佛怕人转眼又不见了。
他抬起脸,灯光清晰地映照出他眼中的光彩,将这几日隐约萦绕的沉闷彻底冲刷干净。
他仔细看着程溯的脸,像是要确认每一处细节,然后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埋怨道:“舅舅,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秦建华从上完音乐课后就在楼下客厅等,眼睛时不时瞟向大门。
钟管家等人劝了又劝,说先生一到立刻叫他,他这才不情不愿地上楼,下午体育课打网球确实累了,回房后靠着沙发等,等着等着,竟蜷在沙发里睡着了。
他还做了个梦,梦里人来人往,就是看不见舅舅的身影,还好突然惊醒,听见楼下说话声,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冲了出来。
程溯看着秦建华微皱的眉头和亮得执着的眼睛,目光落在他揪着自己衣角的手上,温声道:“去美利坚收购一家公司,顺便开拓一下那边的产品市场,谈判胶着,法律文件繁杂,耽误了些时间。”
秦建华来港城这些年,跟在程溯身边耳濡目染,对他说的这些词并不陌生。
他知道舅舅是在做正事,那点因为等待而生的委屈,忽然就显得有些不懂事了。
他抿了抿唇,长睫毛垂下,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
再抬起眼时,眼神变得格外认真,道:“舅舅,等我长大了,我就去公司帮你工作,替你分担。”
程溯正继续往楼上走,闻言脚步微顿。
他侧过头,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边的秦建华,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有毫不掩饰的仰慕。
程溯心里漾开柔软的涟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伸手,再次揉了揉秦建华柔软的头发,打趣道:“那舅舅可就等着你快点长大了,到时候要学的东西堆成山,你可不许喊累,不许反悔。”
秦建华立刻挺直了小身板。
他抬起右手,用力拍了拍自己还单薄的胸脯,脆生生地保证道:“一定不会!”声音斩钉截铁,灯光下,他的小脸泛着光,眼神笃定。
程溯看着他这副稚气又无比认真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从胸腔里震动出来,低沉而愉悦,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笑意染亮了他的眉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好,舅舅记住了。”
他继续往楼上走,秦建华像条小尾巴似的蹦蹦跳跳地紧跟着。
次日清晨,别墅的氛围比往日松弛些,因先生在家休息,恰逢每月固定的发薪日。
接近晌午时,钟管家依照惯例,在他的小书房内,将一个个装有薪金的素色信封逐一交到佣人们手中。
每个接过信封的人,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动作恭敬,语气感激。
在程生家做工,薪水向来丰厚稳定,逢年过节另有红包,医疗也有保障,这在港城佣人行当里是顶好的待遇了。
轮到昌伯时,钟管家将一个比别人厚实许多的信封递过去:“阿昌,这是你这个月的。”
林昌伸出手接过了信封,没有像旁人那样喜悦,枯瘦的手指捏着那叠港币,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脸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愁云。
他今年已七十,精力体力大不如前。
站在厨房督导一会儿,腿脚便酸胀发麻,看账本稍久,老花眼就模糊一片,好几次,都因为反应慢了半拍差点出了岔子,都是底下人机灵,悄悄弥补了。
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但这份清闲、体面、报酬极高的工作,他如何舍得?
家里早已习惯这份稳定的高收入,可他也怕,怕自己这日渐衰老的身体和迟钝的头脑,哪天真的捅出大娄子,糟蹋了贵重的食材事小,万一影响了先生和少爷的饮食,那他才是辜负了先生的恩情。
可正因为感恩,正因为珍惜,昌伯心里的压力才越来越大。
这份忧虑,像块巨石压在心口,连每月接过这厚厚薪水时,都掺杂着难以言说的愧疚。
钟管家发完薪水,照例宣布了接下来的轮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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